刘相看了看自己的女儿,觉得她就挺有福气的,一出生自己就登阁拜相。
不过就是少了兄弟助力,所以在她的亲事上面自己少不得要费心。
嗯,既然娶不到妹妹,那哥哥也行。
刘相动了心思,打算暗中去看一看陈寄羽。
如果真的是良才美玉,人品又如此好,自己就不妨提前榜下捉婿。
江南会馆。
陈寄羽与同为江南士子,又在江南贡院同出一榜的姜致、林詹二人站在门口。
姜致向他拱手道:“寄羽兄不必再送了,今日我跟詹弟贸然登门,也是一直想见见你,果然相逢恨晚。”
林詹还是个半大少年,才到姜致的肩膀高,也向着陈寄羽拱手行礼:“在江南贡院输给陈大哥,我输得心服口服,不过——”
少年抬起头,眼中锋芒锐利,“接下来的春闱,我会加倍努力,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我期待着与两位兄长再同场比试。”
少年锐气,不因为向人服了一次输就永远低居一头。
“好,我也定当全力以赴。”陈寄羽今日得两人突然上门拜访,也是与他们相谈甚欢,不仅欣赏姜致的文采,更喜爱林詹的少年意气。
他还待说什么,就听见了马蹄声,抬头看去。
站在他旁边的姜致、林詹二人也调转了目光,就见到长街尽头两辆马车并行,朝着江南会馆来。
这两辆马车看起来都与寻常的马车不同。
姜致的伯父在京中,他对京城的达官勋贵比另外两人更加了解。
他一眼看出了右边那辆是谢府的马车。
而左边这辆更不得了,陈寄羽听他惊讶地道:“卫国公府!”
——卫国公府的马车怎么会来这里?
三人看着这两辆马车径自朝着会馆过来,然后停在了他们面前。
卫国公府的车夫先下了车辕,掀起了帘子,有礼地对着车上的人道:“陈姑娘,到了。”
“有劳。”
站在门口的三人听到一个少女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陈寄羽立刻听出了这是妹妹的声音,忙走下台阶,上前一步,果然看到妹妹从马车里出来,于是叫了一声,“松意。”
“哥哥?”
陈松意在马车上抬头,看到自家兄长站在会馆门口,先是有些意外。
随即看到站在台阶上的姜致、林詹二人,她立刻便意识到,大概是这两位到底没忍住,想看看在乡试榜上压了他们一头的人是谁,于是找来了。
她下了马车,来到兄长身边。
这时,谢长卿的马车向前了几步,在两人面前停下。
他没有下车,大概是因为送她回来,却不想让人说她的闲话。
陈松意便见他只是掀开了车窗后的帘子,露出一张俊美面孔。
在迎上陈寄羽与另外两人的视线时,谢长卿对他们微微点头,然后才对陈松意道:“那我便先回去了。若有什么事情,可以来谢府,也可以去书院找我。”
陈松意知道他这样说是担心今日的事后面还有什么牵扯,自己应付不了。
所以留下许诺,有什么事尽管去找他。
可这话落在旁人耳中就不一样了。
“姜大哥。”林詹低声道,“马车上这个不是谢长卿吗?”——他没看错吧?
两人其实来京城之后,先去横渠书院找过谢长卿,只是没有见到他人。
没想到,今日来找陈大哥,却碰到了他。
他这明显是跟陈大哥的妹妹一起回来,只是没有坐同一辆马车。
所有去书院找他的人都找不到他,他却对陈大哥的妹妹这样说。
他们兄妹真的是出身普通农门吗?
“嘘。”
姜致示意他别那么大声。
虽然他也好奇,但他们跟陈寄羽毕竟是第一天认识,不该打听这么多的。
于是当卫国公府的马车掉头,从原路回去,谢长卿乘坐的马车则向着城门的方向去时,他也带着林詹告了辞。
京城没有不透风的墙,今天发生了什么大事,等明天就知道了。
而陈寄羽跟谢长卿这对命定的对手第一次见面,也不过是这样点头致意,没有交谈一句。
……
谢家的马车出了城门。
尽管这个时候天已经黑了,但谢长卿下山前既说过要回去,自然要回去。
下山之后的情况怎么样,身在山上的祖母想来也是牵挂的。
他在马车里微微闭上了眼睛,然后听到有马蹄声与他们擦肩而过,朝着城门的方向去。
车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说道:“是礼部侍郎陆云大人的马车。”
谢长卿听到这个名字,顿时便不觉得奇怪了。
礼部侍郎陆云,是跟他父亲同榜的进士出身。
他先授翰林院庶吉士,后来外放做官,先后出任几个中县县令,后成并州知府。
陆云祖上是有名的风水堪舆师,幼时曾跟随叔父研究地理。
在并州任知府时,闲暇之余,他根据叔父所传授的知识,著成了《并州地志》,自刻于并州,后闻名朝中。
一年后,今上打算修缮皇陵,他被举荐参与其中,负责勘测、修缮陵区内的水道。
同年十二月,他升礼部侍郎,负责后陵卜选,与十三个精通地理的官员、风水堪舆师负责萧氏皇陵的迁移与修建。
从四品地方知府到三品礼部侍郎,陆大人实现了从四品到三品之间的跨越。
食君俸禄,忠君之事,接连一整年,他都扑在东郊皇陵的修建上。
为了让他方便进出,景帝赐下了特权,无论何时他从东郊皇陵归来,或者要从城中出去,只要他的马车上那两盏御赐的风灯亮着,就通行无阻。
而陆云得帝王看重,也从不仗着特权行事。
他能够尽快赶回来,在城门关闭前进出,就不会要守城的卫兵再给他特意打开门。
城门后,一个卫兵看着前方奔来的马车,见到那两盏挂在车上的耀眼的灯,立刻转身,向着在关闭城门的同僚打手势:“先别关——!我就说陆大人今天要回来的——!”
关闭的城门停下,留下了一条颇大的缝隙。
陆家的马车通过了,驾车的车夫还朝他们挥了挥手,表示感谢。
然后,他才放慢了车速,进了城中。
守城的卫兵这才把城门关上。
他落下了闸,唏嘘地道:“陆大人这份圣眷,在文武百官当中可是独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