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中旬,在看完新科进士游街后,顾永良三兄妹回到家依然讨论得兴致勃勃。
“今科的探花很年轻啊。”顾永良握紧拳头,“京华小报上说他才二十五岁。”心里却想到,等自己考中进士时也不知道是几岁,只希望能早一些。
自己如今已十五岁,后年有乡试,不知道父亲是否让自己回去考?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不管成不成,总想去试一试,想知道自己的水平如何。
“长得没有爹爹好看。”顾景的小脸红扑扑的,已经八岁的她身穿一套粉红色的衣裳,看起来很粉嫩,偏偏她的神态很是沉静,不同一般小女孩的活泼,小小年纪的她性子越大越沉稳。
“哈哈,当然没有爹爹好看,我和爹爹长得像,以后等轮到我去跨马游街,妹妹你一定要在旁边看我。”顾永辰笑得很是开心,他摸摸自己的脸,发出一声叹息,“算算时间,我晚生了几年,不能目睹咱爹的风姿,真是太可惜了!哥哥,你还记得当初爹爹游街的情景吗?”
顾永良走在中间,他旁边的顾景也期待地仰头看他。
“不记得了。”顾永良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撑着下巴道,“那时我才三岁,太小了,没有什么印象,我是到了四岁才开始记事。不过我记得娘亲曾经和人说过,咱爹游街那天鬓角插的花是我送的。”至于他回家后大哭一场的事就没必要说给弟弟妹妹听。
说到这里,顾永良还颇为遗憾,当初的自己怎么没在看到爹爹跨马游街时发出类似“二十年后我也要在此游街”或者“现在看爹,以后看自己”等话语呢?这样万一自己真的能早早考中进士,这就是父子两进士,算是一段励志的佳话了。可惜自己竟然嚎啕大哭去了,他真不想记住这个事实。
咦,怎么自己突然想到这方面去了?顾永良发现自从偷偷把爹爹写的话本都看完后,脑中的想法就很清奇,容易发散。
“哦……”顾永辰可惜地长叹一声,挠挠下巴。
顾景也不再看她大哥,掏出丝帕来擦擦汗。
“哎呀,小丫,我喜欢这条手帕,你给我绣一条好不好?”顾永辰眼尖,从顾永良的右边跑到顾景这里,满脸哀求。
“不好,男孩子不能用粉色的手帕。”顾景一本正经,“你也有手帕。”这是她开始学绣花后的成品,这条手帕可是她绣的第二条,图样是一株兰花。至于第一条,早就给了爹爹。
“我没说要这个颜色,我只想要这个手帕的花样。”顾永辰弯下腰,扯着顾景的衣袖摇啊摇,“小丫,妹妹,求你了,可怜可怜我吧,人家最喜欢你了。”
“好吧。”顾景一下子笑了起来,眉目生动,“二哥每次都这样。”
他们前面的顾永良回头一副不忍直视的模样,为何弟弟总能面不改色地说出一些肉麻的话?他都已经十一岁了,竟然还好意思朝妹妹撒娇。
看着孩子们玩闹的情形,走在后面的顾青云和简薇对视一眼,不自觉地露出微笑。
“往这边走,正好石榴花开了,我来给你簪花。”顾青云拉着简薇的手,从抄手游廊走到院子中间,找到那株正开得热烈的石榴树,开始寻找形状最优美、开得最好的花儿。
简薇兴致也来了,笑道:“每次考完殿试,新科进士游街时,京城都会刮起一股簪花的风潮,咱们今天也来凑热闹。”
“对的,我觉得簪花最好看的还是谢长亭,他年少时雄雌难辨,面容轮廓柔和,貌似好女,可以说是长得花容月貌,不过他现在年纪渐长,面部的线条就逐渐变得硬朗起来。这是前几天我和他在松竹书斋见面时突然察觉的。如今的他算是俊俏的美男子了。”顾青云说着说着语气就有些怅然。
话说,他真的有些念当初和谢长亭在街上晃悠时,路过的男子看到谢长亭时露出的那惊艳表情。还有当别人知道他是男人时那失望的小眼神,似乎格外地委屈。
顾青云相信,如今的谢长亭走在大街上别人不会把他当做女子,男人们反而会朝他投向羡慕妒忌恨的眼神。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自己都三十五岁,谢长亭都三十三岁了,他们已经各自有了几个孩子。
顾青云抹了把脸,好吧,今天去看热闹,那锣鼓喧天、热闹非凡的气氛,还有新科进士们意气风发的模样,都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起十二年前自己刚考中进士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