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平房尽头,嘈杂渐渐平复,只见纺车堆了一室,却没有半个人影,沈领事为难道:“不仅仅是人手短缺、用工涨价的困难,今年天公不作美,整个春季暴雨持续,洪涝频发,丘大人刚刚经过的桑田都是入夏后才长的新叶,可养蚕时节过了,叶子再好,蚕不够,产丝极有限。”
寻壑点点头,旋即指定去了彩绸库和制帛库,货架罗列,布料却只堆放了不到三分之一。沈领事见寻壑皱眉,老实交代:“我看丘大人也是体谅人的,就不瞒您了,赵监工下了死令,七月前要见着三万匹丝绸,可情况刚刚跟您说了,今年哪能跟丰年比,这货架上好一部分绸缎还是我从各处商家那里搜罗来的。”
寻壑一声叹气,转而走到窗边,沈越跟上,轻拍爱人肩膀:“总会有办法的。”
寻壑肩膀耸动,竟在轻笑。沈越疑惑:“怎么?”寻壑柔声道:“爷多虑了,我是庆幸,九畹设在杭州的工房没有搬过来,那边没听说灾情,一切生产照旧。”
“那就好。”
寻壑看出去的一片田地,树树新绿,倒有几分初春光景,可惜而今正午时分,热气蒸腾,寻壑素来少汗,但这一刻还是觉得脊背潮湿。忽而见织工三三两两步出工房,寻壑疑惑:“怎么都出来了?”
沈领事上前道:“丘大人没注意时辰,午时已过,乡民们各自回家吃饭去了。”
寻壑离开窗户往回走:“去看看。”
沈领事奇怪,随即反应过来:“二位爷是饿了吗?我这就吩咐厨子准备饭菜去。”
“先不用,我去看看。”
寻壑沈越毕竟养尊处优,与一概凡俗村人走在一起,自然鹤立鸡群招人瞩目,一老大爷见沈领事跟随他二人身后,更是目不转睛,寻壑目光与他对上,朗声问:“老人家,您也是回家吃饭?”
“对呀。”老人便过来一起走,“我家就在下一条巷子,中午休息,回去抱抱孙子。”
“噢!”寻壑看一眼老人身后跟着的众人,又问,“这些都是您家里人?”
老人点头:“是,是我的两个儿子,还有儿媳。”
沈领事一旁解释:“孙大爷是我们这年纪最长、也最熟练的织工。”
寻壑点头,和众人边走边问:“刚刚您说回家抱孙儿,可这一家子都出来了,孩子谁照顾?”
“我家老婆子眼睛不好,做不了事,就留她在家看着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