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沈越放弃似的喟叹一声,无奈吩咐:“把这些钱捡起来,总共十九枚,一文也少不得。”
寻壑终于抬起贴地的头颅,趴跪着把铜钱一一拾起,最后跪着‘走’向沈越。可人还没到沈越跟前,就被沈越一把拎起:“谁让你这么走的!在我面前,你能不能别这么卑躬屈膝,我哪点儿做不好让你生畏了?!”
寻壑头颅低垂,小声道:“对不起,寻壑愚笨,又惹爷生气了。”
沈越这下气得,指着寻壑的食指都发颤了,一时间连眼眶也酸涩无比。沈越赫然发现,六年前也是这样,对于自己的一切指责,寻壑绝不争辩,一概扛下。看似是避免进一步的争吵,可这样却叫沈越无计可施。他不知道寻壑真正的想法,每次彼此争执,沈越的愤怒就像抛进大湖的石头,溅起几朵涟漪,而后便销声匿迹,水面平静如初。
沈越抢过铜钱,冷淡道:“这些钱,半个子儿也不给你!”撂下话,沈越头也不回就出去了。
随后,寻壑着引章收拾残局,自己匆匆赶往衙门。
而后两天,沈越照常给寻壑准备三餐,但没再跟寻壑说一句话,对于寻壑的示好,沈越也视而不见,甚至不跟寻壑共寝,搬到寻壑对面的房间。这可苦了引章晏如等人,只要两位主子同在的场合,他们必当鸦雀无声,打个喷嚏也恨不得跑出十里远。
直到第三天夜里,沈越躺了一会儿,忽觉房内来人,沈越猛一转身,却见寻壑抱着软枕、打着赤脚站在床边。
沈越不理会,还故意往床沿挪了挪,避免寻壑趁机躺上,而后白眼一翻继续睡觉。
良久,寻壑怯生生叫了一声:“爷……”
沈越不耐烦了,腾地起身:“来陪睡么?告诉你,我一个钱也没有。就是有,也不给你!滚回去!”说着翻身背对寻壑,来个眼不见为净。
寻壑也是识趣的人,没再出声打扰。
真的安静些会儿了,沈越心里却空落落的,暗骂一声‘白眼狼’,身子一翻。嚯!好家伙!寻壑不声不响,竟然毯子一铺枕头一放就地打起地铺了?!
外头呼啦呼啦一阵刮风,啪嗒啪嗒一场大雪,数九寒冬的,卧榻之下,沈越怎容寻壑安睡。于是沈越跳下床将毯子一卷,连人带毯一并扛到对面卧室,放到床上转身就走。寻壑挣扎着要追上来,沈越警告道:“你再敢下来我拿绳子把你绑在床上,第二日清早再放你。”
沈越拔步离开那刻,寻壑在背后着急喊道:“爷,你别再生气了好不好?”
沈越虽气,但终究没再往前走。
又是一阵衣料摩梭的悉窣之声,沈越猜想寻壑在床上跪着了,只听寻壑说:“寻壑辜负了爷的一片心意。爷的恩典,丘寻壑无以为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