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剥,竟剥到月上中天。将最后一粒光滑莹白的松子仁放上山巅,沈越像被抽去筋骨一般,前一刻还直挺挺的跪姿,再也维持不住,整个人往后倒去。
程隐眼疾手快,托住了沈越,引章见机,挪到沈越腿边,替他揉按膝盖,担心劝告:“沈爷,若是地下有灵,公子必然不想看你伤心。”
花隐也劝说:“是啊,人是铁饭是钢,沈爷,好歹吃一些吧。”
沈越木讷呆愣,饭菜送到嘴边,也不知张嘴,许久,才魂回躯壳似的,径自说道:“我要回房间,”使力时沈越才发现,腿脚麻养如遭虫噬,断断站不起来,所幸程隐心领神会,背起了沈越。
可进入房内,沈越目瞪口呆——衣橱桌案,连抽屉都拉出来了,空空如也。
“这!这怎么?阿鲤的东西呢?!”沈越气急败坏,顾不得腿脚不便,踉跄着下地蹒跚翻看。
引章拉住沈越,带着哭腔解释:“除了钟太医,其实我们后来还找了几个厉害的大夫,但都没能确诊公子的病因。有一次大夫诊治时,公子病发,事后这帮大夫断定公子不是病,而是中邪,并纷纷退诊金求保命。公子不知怎么的知道了这件事,请了巫蛊做法,事后,公子把自己的一切旧物都烧了,说是驱邪,并要我们在他死后,把换洗的那几件衣物,也一并烧下去。”
这一回,沈越不复先前呆愣,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待引章说完,沈越复又狐疑地打量室内。
“中邪?”
“沈爷!”
“大伯!”
是殷姨娘带着重阳赶回来了。重阳额头上缠着厚厚一层纱布,平日炯炯有神的大眼此刻肿胀如桃,沈越问:“重阳怎么了?”
殷姨娘放下孩子,才答道:“小丘出殡那天,重阳哭迷了眼,一下没注意,从这山上滚下去了。”
寻壑生前恨不得将这孩子捧在手心爱护,沈越睹人思人,遂抱起重阳,安慰道:“重阳还疼吗?”
重阳摇摇头:“身上不疼,但这里面疼。”孩子的小巴掌贴在自己心口,又补充一句,“我好想丘叔啊。”
沈越潸然,哑声道:“大伯懂,大伯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