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慕突然想起艳情小说里时常出现的“以身相许”,笑了笑,调过脸去。
拉着龙慕登上马车,一路快马加鞭,一个时辰左右来到江边,远远就能听见轰隆隆大江东流。
龙慕下了车,刚抬起眼,顿时瞠目结舌,傻了好半天才指着江面,“那……那是什么?”
蒋启鸿举目眺望宽阔浑浊的江面——船队浩浩荡荡见首不见尾,旌旗招展船帆蔽空,整个江面都快被粮船铺满了,船舱苇席上写着殷红的“粮”字,而旌旗之上,一个斗大的“蒋”字,蚕头燕尾,方正端庄的隶书。
龙慕扯扯他的袖子,“你的?”
“你的。”
“啊?”龙慕心头一颤,直勾勾眺望天际,当真是遮天蔽日看不到尽头啊!这得多少粮食啊?
蒋启鸿低下头轻声说:“聘礼。”
龙慕还在震惊,压根充耳不闻,自顾自地问:“这么多?把你们老蒋家搬空了吧?”
蒋启鸿转目凝视隶书“蒋”字,深深感叹:“所以本族已然入不敷出了。”
龙慕明晃晃送他俩大白眼,“就我所知,你刚才对湖州知府说你无法决定族中大事。”
蒋启鸿眨了一下眼,表现得茫然之极,“二十万石粮食算大事吗?”
龙慕一眼甩过来,恨不得委地不起吐血身亡。
蒋启鸿展颜大笑,拉住他的手,“体仁……”
龙慕使劲甩开,大步朝江边走去。蒋启鸿笑了笑跟上。
江风猎猎,碧绿苍翠的芦苇丛在狂风中东倒西歪飘摇不定。龙慕爬上江堤,手搭凉棚眺望江中往来不绝的船队,不禁由衷地感慨:“难怪古人有云:湖州熟,江南足。果不其然啊!”
“这是我的全副身家……”
没让他说完,龙慕狠狠剜了一眼,“少打马虎眼!二十万石粮食算大事吗?”
正当此时,离江边最近的粮船,连水手带家丁哗哗啦啦跪了一甲板,山呼:“拜见公子。”
蒋启鸿举步站上江堤,点头微笑,摆了摆折扇。
龙慕撞撞他的肩膀,竖大拇指,“一呼百应,你果然是蒋氏一门的未来族长!”
蒋启鸿转过头来,将龙慕额前被风吹乱的碎发掳到一边,温声说道:“体仁,我是未来的族长,族中虽长辈众多,但是,无论是朝廷律法还是世间俗礼,他们将来必定将以我马首是瞻。既然如此,你觉得提前促使他们执行族长命令如何?”
“提前执行?”
“是啊!你要对我有信心,我的任何决定他们都会毫无疑义地同意的,主动也好,被迫也好,对我们而言,全无二致。”
“我们?”
蒋启鸿笑了起来,拍拍他的脸,“是啊,我们!你这些天不就是在逃避这个吗?害怕我这根蒋族的中流砥柱轰然倒塌?”
“这个……”龙慕脸通红,难得忸怩,“这个……雨墨说……”
蒋启鸿打断,“你坚信雨墨的说辞,为何不肯来听我说?”
龙慕低下头去,不知说什么好。
蒋启鸿将他拉过来,拥了一下又分开,“体仁,其实……”
等了很久,一直不见下文,龙慕抬起头来,“其实什么?”
蒋启鸿微微一笑,“其实,能否成为家族的中流砥柱无关紧要,但我保证,一定会成为家庭的中流砥柱,足以挡风遮雨。”
龙慕惊愕,死死盯着他,蒋启鸿点了点头。时过片刻,龙慕的眼神慢慢清明起来,“朝中怎么办?世人皆传,你将继任吏部右侍郎,将来是内阁首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