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什么事,只是躺松了筋骨,有些气闷。”
边涌澜走了一圈真气,只觉身上没什么大碍,身随意动,翩若惊鸿地掠了出去,在溪中捞了尾活鱼上来,掂了掂,又轻轻放回到溪中,可见也是手闲。
“夏春秋那老头儿也不知是死是活,”挽江侯想到落入人手的囚龙,冷哼一声道,“待本侯回京……”
他本想说,待到回京向天子禀明西南王的所作所为,再带齐兵马去找那两个老头儿的晦气,却又想到昙山多半不会和自己一起回去,剩下的话也就不想说了。
“他还活着,这峨眉山中他不敢来,待你……”
昙山想道,待你回京后,并无需挂心此事,他既曾是我师门中人,贫僧自会善后,却也不知为何没有把话说全。
暮色渐起,溪上浮出薄薄的水雾,两人隔着一丈之距,片刻相对无言,却又在下一刻,同时抬头看向天边——普贤寺的晚钟敲响了。
梵钟不急、不徐,沉稳端穆地,一声连着一声,从山下遥遥传来,乘着晚风薄暮,遥遥攀上天际,回荡在群山之中。
十八响后,钟声暂歇,昙山重垂下眸,开了心识观想,望向自己的指端。
红线尚在,却不复千里之遥,延出一丈便到了头,系在另一个人的指尖。
钟声再起,亦是十八声响,声声都似佛问,问他最虔诚的孩子:“你可愿放下?”
五日不眠不休的追行中,僧人心中未曾片刻有佛——他不敢有。
只怕念起了佛,便放下了人,断了一条因果红线。
但现下这线已用不到了——佛说:放下。
不爱一个人难吗?
若愿意放下就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