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你现下救了我……”
妇人身披僧衣,却得不到半分空门清净,心中早打了一个死结,木然与救命恩公道:“……也是没有什么用的。”
“我大女儿,难产死了,未留下一男半女……小儿子前年成的家,想着家里穷,怕生了娃不好养活,便随他爹去城里讨个活干……”
妇人面上已无悲意,平平淡淡几句话,向恩公交待了家中惨事:“他爹惹了惹不起的人,被人打死了,他一时气不过,想为给他爹讨个公道,失手杀了人,被砍了头……是他的命,也是我的命……”妇人的泪早已哭干,只认了命,漠然道,“他媳妇是个好孩子,不能跟着我守一辈子寡,我送她改了嫁,已了了心事,可以去了。”
“……大姐,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边涌澜说完,却听妇人道:“哪有家……我没有家了。”
话是这么说,可到底人没了,屋子还在——怕的也正是屋子还在,本是一家四口,守着一间小院,虽是清贫了些,然而一日三餐,粗茶淡饭,留下过多少欢声笑语。
“大姐,我孑然一身,没有地方可去,借你这儿暂住些日子行不行?”
“………
…”
“你不用怕被人说闲话,”边涌澜这时倒想起了跟着不走的和尚,只觉他终于派上了用场,拉过僧人道,“他也没有地方去,也得在你这儿住下。”
“怕人说闲话……”女子一路默然无话,现下却竟笑了,苦笑着摇头道,“我连活都不想活了,还怕什么闲话。”
于是边涌澜带着一个和尚,便就在这木兰山脚住了下来——妇人娘家姓姚,夫家姓李,被叫了半辈子“李家的”,如今只被这非亲非故的青年唤作,姚姐。
“姚姐,我看你这院子空着也是空着,”边涌澜住了几日,便自在地当是自己家似的,抱着一束不知打哪家讨来的秧条跨进院门,扬声问道,“我们一起种架葡萄可好?”
“…………”
妇人手中举着一只缝了一半的袖管对光打量,闻言跨出屋门,默默走到青年身前,比了比长短,道了句:“倒是正好。”
恩公有求,求一个住的地方,还求她为自己做一身衣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