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禄山吃力的爬起身来,憨态可掬的整理好皱了的衣衫道:“陛下记得便好了,正是这句话,才让臣竭力促成奚族归顺之事,完成陛下心中所希望的事情。臣无他优点,只要陛下想做的事情,臣是一定要替陛下做成的,所以从那时起,臣便着力促成此事。”
王源差点都吐了,安禄山这马屁拍的简直太恶心,配合着他人畜无害的肥胖呆萌的形象,任谁也不知他憨厚的外表下竟然隐藏着艰深的心机。
“你很好,你一向很尊重朕,对朕也很忠心。”玄宗微笑道。
“谢陛下,有陛下这句话,臣也值了。回到那件事上来,正因为臣要促成奚族归顺之事,所以一直同奚族人进行接洽探知他们的诚意。在王钦使抵达幽州的那几日,正是事情突飞猛进的时候,王钦使可能不知道,你抵达幽州城之前的那天,正是奚王李鲁苏抵达幽州城的日子。你在幽州城中,奚王李鲁苏也正在幽州城中同我谈判归顺大唐的条件。”安禄山转向王源道。
王源没惊讶,李林甫和杨国忠倒是惊讶了,杨国忠诧异道:“什么?你竟然让李鲁苏到了幽州城?此事你怎没告知朝廷?”
安禄山憨厚的胖脸上满是无辜,摊手道:“刚才你们不是听到了么?陛下希望促成此事,我这是在完成陛下交代之事啊?李鲁苏不来,我怎知他诚意?”
杨国忠无言以对。王源心中暗叹安禄山奸猾之极,这是偷换概念,将玄宗扯出来当挡箭牌了。拿玄宗随口一说的事情当圣旨来办,在此情形下自然是做什么都不逾矩了,想必玄宗也不会因此怪他,反倒会因为他表现出的忠心而护着他。
果然,玄宗皱眉思索道:“禄山,朕认为定是你要求李鲁苏去幽州谈判,顺便试一试他的诚意。他若不敢去,定是心中有鬼,归心不诚。他若敢去,想必是归顺之心甚坚,便可以着手商议条件了。”
安禄山高声道:“陛下圣明,臣就是这么想的。奚族人说想要归顺我大唐,臣当然要检验他们的诚意,所以便邀请李鲁苏来幽州商谈。臣之前没料到他会真的敢来,所以便没有将此事上报朝廷,这是臣的罪过,陛下和两位丞相若是觉得这事儿不妥的话,回头责罚我便是,我绝不狡辩。”
杨国忠悻悻无言,只道:“你说这些是想说什么?我问的可是那三千兵马如何出现在妫州境内的事情。”
安禄山笑道:“杨左相怎么这么急性子,这不刚刚说到此事么?那三千兵马正是李鲁苏带在身边随行的奚族兵马啊。我没让这三千人进幽州地界,李鲁苏只好同意了,但我也不好太不给他面子,大小他也是奚族人的王者,所以便做了变通,只许他带一百护卫进幽州,那三千护卫兵马便只能驻扎在鸡鸣山以北的妫州荒原上,左相可明白了?”
众人这才明白安禄山啰嗦了半天的用意,便是解释那三千兵马不是自己的失职放他们入境的,而是为了陛下吩咐的大事而跟着李鲁苏进入大唐境内的护卫。而且自己还强硬的要求李鲁苏净身进幽州,那三千兵马是迫不得已驻扎在妫州,所以王源遇到他们,纯属巧合加误会。绕了个大圈子一面是洗白王源话语中的指责失职的嫌疑,又标榜自己如何让李鲁苏低头俯首进入幽州。
王源看着这个面前这个脸上笑眯眯的憨厚大胖子,心里恶心的直想吐。安禄山看来为了应付这次泄密做足了功夫,进京之后计划周密,每一步每一句话都堵得死死的。在他做好这些安排之后,自己发现的那些秘密基本上已经无法说出口,说出来也没人信。
“所以说,王侍郎刚才的话有的确实是揣度正确了,譬如说这场遭遇是个误会,但这并不是我边境防守不严任奚族人随意出入我大唐境内所致。我之前说要对王侍郎致歉的原因是,由于我的考虑不周以及麾下人员的失职,未能将王侍郎巡查河北道的路线拟定好,导致这场遭遇战,以至于差点出了大事。为此,犬子安庆绪我已经将其革职,因为他的愚蠢,导致了这件事的发生,我要好好的惩罚他。与王侍郎相比,我那不成器的儿子虽然与你同岁,但本事上差点很远呢。”安禄山语气诚恳朝王源拱手道。
王源无话可说,整件事已经丝丝入扣滴水不漏,情节、态度上都已经无刺可挑,自己能做的也就是表示自谦豁达和原谅了。
“原来如此,哎,二公子人还是很尽职的,也不必这般惩罚他,这也不是他一人的错。拟定路线的时候我坚持走鸡鸣山峡谷,这当中也有我的责任。但不知我那么两场遭遇战之后,是否给安帅谈判的大事添了麻烦?”
“事实正相反。”安禄山神色飞扬的道:“你那一战的消息传道幽州城,李鲁苏本是要发怒指责我们没诚意的,但他得知只是一场遭遇之战,而且是以八百对他的三千护卫兵马,却将他们打的落花流水时,一下子便没话可说了。而且起初他还狮子大开口提出许多难以接受的归顺条件,但这一战之后锐气大挫,很快就降低了条件。可以说你这一场遭遇战加速了这次奚族人归顺的进程,这一点我向陛下也明言了的。这就叫做歪打正着,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