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七七章 逼迫

两人再次前行,行到寝殿北边安禄山的卧房外,李猪儿上前挑着门帘将严庄请进去。屋子里一片昏暗,窗户都盖上了窗帘,显然是故意不让外边的光线透进来。安禄山拴着宽大的袍子坐在软椅上,眼睛缠着黑布。屋子里的气味中人欲呕,浓烈的让人难以呼吸。

“臣严庄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严庄趋步上前,紧走几步来到安禄山面前跪下磕头,口中沉声道。

安禄山侧耳听着严庄的声音,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来。摆手道:“是严庄么?你回来了啊,很好很好,朕这几日正想着你该回来了。呵呵,好,免礼平身。”

“谢陛下。”严庄缓缓起身。

安禄山侧头,用黑布蒙着的双眼看着严庄,仿佛他还能透过那厚厚的黑布看到严庄一般。严庄偷眼看起,他看到了黑布下方流淌着的黄色液体。黑布中间一片湿润,那是被血水浸润所致。由此可见,黑布下安禄山的双眼恐怕情形已经糟糕之极了。

“严庄啊。此去平原城平乱之事如何?可还顺利么?”安禄山淡淡问道。

严庄再次跪倒在地,沉声道:“臣有罪,臣有负陛下重托,此次平乱臣有过失,祈求陛下责罚。”

安禄山皱眉道:“你如实奏来。”

严庄沉声一五一十的将此行的经过都说了一遍,一丝一毫也没有保留。安禄山始终静静的听着,脸上肌肉微微抽动,显然正在竭力的压制怒火。待严庄说完,安禄山冷冷开口道:“严庄,你让朕很失望,非常非常的失望。你率了五万大军去平乱,怎么能让贼子们就这么跑了?而且跑的还是那个王源。你可知道你犯下了大错了么?朕如此信任你,你便以此为回报么?”

严庄沉声道:“臣有负陛下隆恩,臣请陛下降罪,臣一力承担,绝不抵赖。”

安禄山厉声道:“你坏了朕的大事,光是请罪便成了么?”

严庄沉默不语,安禄山高声道:“你说,你如此无能,朕还怎么敢将重任委托于你?朕还指望着你能辅佐燕王安定社稷。可是你现在的表现在朕看来正应了那句话,便是‘志大才疏’。你让朕还怎么敢倚重于你,还怎么敢让你辅佐燕王。”

严庄皱眉沉声道:“陛下,臣有过错,但臣绝非你口中所言那般不堪。陛下可以降罪于臣,但不可侮辱臣。”

“什么?”安禄山怒极反笑:“你还要跟朕强辩?朕说错了你了么?这趟差事你办的一塌糊涂,你倒还有脸强辩。”

严庄静静道:“臣并不觉得这趟差事办的糟糕。臣承认没能抓住王源,但那并不是臣此去平乱的目的,臣事前也并不知道突入我大燕内腹作乱是王源本人。况且臣行事只看大局,此行臣的目标是平息内乱,大军所至,乱贼仓皇逃窜。平原城业已收复,内陆再无贼兵作乱,这已经达到了目的。至于抓到王源自然是锦上添花,抓不到也并非是灾难。故而臣并不觉得差事办的糟糕。臣唯一的失误是不知王源领军,被他诡计脱逃。臣要请罪也是为了这件事,而非平乱的差事。”

安禄山面容僵硬,胸口剧烈起伏。严庄知道一场暴风骤雨即将到来,于是屏气凝神的等待着安禄山的震怒。但是安禄山的怒火却没有爆发,严庄等到的是安禄山的大笑之声。

“呵呵呵呵,好,很好。严庄,你果然还是那个严庄,果然是还喜欢跟朕顶撞的严庄。朕要告诉你的是,朕本并不打算降罪于你,因为你此行发生的一切朕在几天前便已经知晓。你方才禀报之言中若有半点隐瞒,朕都会立刻将你拿下。你没有对朕隐瞒,朕觉得很欣慰,本想轻责于你。但是朕没想到的是,你也学会了推诿罪责,辜负了朕的期望你非但不觉得惭愧,反而振振有词。你是不是认为你可以为所欲为了?你和安庆绪私底下的勾当当我不知么?你对朕当真死心塌地忠心耿耿么?朕授重任于你,对你恩宠卑职,便是希望能感化于你,让你对朕一心一意,然而你却让朕万分的失望。”

严庄沉默不语,这个结果他早就料到。实际上即便没有刚才的这次顶撞,安禄山也还是会免了自己的官职。因为安禄山绝对不能容忍自己这次的失败的,安禄山就是这样的人,他不允许别人的任何失败,除非是他可以利用笼络之人。而自己显然并不是他最为倚重信任的人。

况且从刚才的话中,严庄也听出来了,安禄山对自己一直都是不放心的,所以和晋王之间的交往也是安禄山极为忌讳的地方。即便自己已经做的足够小心,但安禄山手下的耳目必是已经将自己和晋王之间的隐秘交往的过程都看在眼里,并且禀报给了安禄山了。

“严庄,你心里一定很不服气。朕知道你是倔强之人,你一定以为朕对你太苛刻。朕本可因为这次的事情杀了你,但朕也不是无情之人,朕对你还是抱有一丝希望的。所以朕再给你一次机会。朕要你去做一件事,你做好了这件事,朕便让你官复原职,重新为我南征大元帅。让你将来成为我大燕国的丞相的许诺也依旧有效。这件事是你对朕证明你的忠心的最后机会,这件事若是再办不好,明日朕便下旨问你的罪,将你满门抄斩。”安禄山冷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