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父皇(陛下)训斥的是,是儿臣(臣)等的不是。”众人纷纷自责。
玄宗叹了口气看着众人,这些都是自己的儿女女婿和国戚们,他也不好太责难他们。忽然间玄宗发现人群之中好像少了一个人的身影,皱眉细看了一番,沉声问道:“李珙呢?他怎么没来?难道他没占用成都的公宅么?”
“二十六弟么?他可见机的很,闻听王源在清理公宅,立刻便主动去找王源,将他占着的一座宅子腾空献出来了。陛下,您这个儿子跟王源是同气连枝了。”仪王李璲冷笑道。
玄宗眉头紧皱,怒气上脸。思量片刻后摆手道:“都退下吧,朕累了。”
……
午后时分,王源增派了人手加大清理的力度,近六七千人分为数路沿着成都的大街小巷清理腾空可供安置的住所。一天下来,成都城中数百座宅院园林和库房被腾空,三十多座寺庙和道观被征用。
一座宅子可安置数十人,一座道观和庙宇大者可安置数千人,虽然依旧显得逼仄紧凑,但比之草棚之中安身可谓好了不知多少。到掌灯时分,安置工作依旧在紧张的进行着。
灯笼火把照耀着长街之上,一队队的百姓在兵马的看护之下拖儿带女相互搀扶着入住安顿。颜真卿忙前忙后,嗓子眼都已经哑了,根本说不出话来。
直到二更时分,近十万难民的入住安置终于接近了尾声,随着东城华龙寺中的三百名百姓的入住,成都难民的安置工作终于接近尾声。剩下的一些工作可以由士兵和小吏们去安排。新的被褥的发放食物的提供也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这些事一时半会儿也完成不了,起码需要数日时间才能完成,但起码今晚百姓不要在简易的草棚之中瑟瑟发抖了。
王源站在华龙寺门前的大街上叉手而立,左右亲卫举着火把和灯笼照亮了左近的黑暗。颜真卿满身疲惫的冲寺门口走出来,过门槛时打了个趔趄差点摔倒,幸亏左右的人扶了他一把才免于摔跤。
“相国,这件大事终于了了,多谢相国相助。若非相国助我,怕是这件事终难解决。”颜真卿来到王源面前嘶哑着喉咙拱手行礼,脸上神色虽然疲惫,但却满是笑意。
王源哈哈笑道:“今晚颜中书可睡个安稳觉了。昨天半夜便起床,直到现在水米未进,你也辛苦了。回头郎中开的药要喝起来,可不要倒下了,后面还有很多的事情要仰仗你来处理呢。”
“谢相国关心,颜某还不至于便倒下了。倒是相国你,今日好像惹了很多人不开心。回头怕是要一一的解释处理了。相国,颜某没你魄力大,很多事还是要仰仗相国出面才是。”颜真卿叹道。
王源呵呵笑道:“那便互相仰仗便是,咱们也不要在这里站着了,各自回去歇息吧。夜已经深了,你也累了,我本想和你喝几杯的,但还是改日吧。”
颜真卿呵呵而笑,刚要说话,忽然间一旁传来一名亲卫的轻呼之声:“咦,好像下雪了呢。”
众人一愣,忙仰头观瞧。但见火把和灯笼照亮的黑暗里,有白色的精灵一闪而过,飘飘然若柳絮般轻柔。王源伸手接住一片,凑近观瞧,果然是一片雪花融化在了手掌里,变成了一滩水渍。第一场冬雪终于来临了。
“果然下雪了,哎呀,幸亏咱们安顿了百姓,否则……这落雪之夜,百姓们可如何能熬得过啊。”颜真卿哑着喉咙惊喜的叹息道。
王源心中也庆幸不已,笑道:“终于赶在了老天之前,这叫做人定胜天。哈哈哈。”
说话间,雪便在这片刻之间变大了,纷纷扬扬铺天盖地的下来了。光线中的大雪显得更为密集。就像是有人揉碎了白色的花瓣往下倾洒一般。
王源抖抖身上的雪转身翻身上马大声笑道:“瑞雪兆丰年,来年是个好兆头。罢了,各自回吧。今晚大伙儿都能睡个好觉了。”
……
一夜鹅毛大雪,到天明时,屋顶树梢全是厚厚的积雪,可谓是满城缟素,像是给成都城裹上了一层厚厚的银色棉衣。
王源在院子里的嬉笑叫闹之中醒来。爬起身来洗漱完毕来到廊下。廊下站着的黄英见王源走来,忙上前来行礼,抱歉的道:“把阿兄吵醒了吧,大小姐和两位小公子在打雪仗呢,我本打算带他们去后园玩耍,但是他们见到雪便跑出去了。”
王源微笑道:“无妨,我也该起了。三个小东西在何处?待我给他们个突然袭击。”
黄英还没明白王源是何意,只见王源蹑手蹑脚的从廊下踏进雪地里,猫着腰快速往院子西南角几个孩童嬉闹之处奔去。半路上在花坛上握了一把积雪团成一团。
院子西南角那那片平日作为练功之所的平地上,几个粉琢玉雕般的孩儿穿着厚厚的衣衫正在互相打闹。大小姐舜华穿着红色的长袄,头上扎着两个小辫儿,像个天线宝宝一般。她正拉着王忆王平两个小家伙嘻嘻哈哈的在雪地上跑,不时的摔一跤,滚得满头满脸都是雪。
王源躲在一从冬青树旁,将手中的雪团丢出来,不偏不倚正中王平的额头。雪团散开,却在王平的额头留下一个小小的白色印记。王平被砸的一呆,捂着额头发愣。
大小姐舜华吓了一跳,忙替弟弟擦去脸上的雪粉,心疼的问道:“弟弟,疼么?”
“不疼。”王平吸溜着鼻子道。
大小姐舜华转过身来双手叉腰对着王源藏身的方向叫道:“是谁砸了我平弟?还不快出来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