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兄弟二人居住的馆驿中冲入十几名不明身份之人。问明身份之后,兄弟二人被乱刀分尸。之后十几人又赶往兄弟二人生活的村落,将两人的养父母杀死在茅屋之中,放火烧了个精光。而吉州太守也在当晚将这一家几口的户籍注销,表示吉州府自古到今都无这一户人家的丝毫踪迹。
黔中道巫州,越王李贞玄孙辈兄弟四人的命运一样悲惨。他们不是在巫州被杀,而是在次日渡船过江前往江北的过程中,下湍急的江流中发现船底破损,一家七口连同几名护送的官兵和两名船工尽数落水淹死,尸骨无存。
河南道登州府,琅琊王李冲的后代一家八口在前往京城的途中遭遇劫匪,尽数被杀,焚尸灭迹于荒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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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此种种,数十名李唐宗族后代以及他们随行的家眷等数百人,统统都未能走出他们生活过的州府半步。他们本满怀兴奋的期望着能迎接新的生活,他们的命运也确实得到了扭转:他们失去了他们索然无味的普通的生命,升华为虚无缥缈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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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里以来,玄宗已经开始物色文武大臣搭建新朝廷的框架,开始有计划的慢慢的替换原先的官员。军事上他也已经在征得王源的许可之下,开始建立自己的禁军。一切都在往正轨上走,玄宗的身体里充满了能量,就好像是几十年前他第一次登上宝座一般,那种兴奋和对未来的期待的感觉重回心中,给人一种重新拥有了希望的动力。
他最为关心的事情便是皇嗣传承之事,他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他必须要尽快的将传位之事安排好,所以关于此事他几乎一日一问,希望能早一日看到散轶于各地的皇族子弟来到京城。他要亲自的考察他们,选择出一个合适的继位的人选。
他都已经想好了,他不会选择一个年级幼小的懵懂无知的人,他要选择一个成年人,而且必须要果敢刚强,性格坚毅,能抗住重压之人。自己会让他住进自己的寝宫之中,将自己当皇帝的数十年的心得全部传授给他,赋予他振兴大唐的使命,告诉他将来要面对的最大的敌手,以及如何一步步的解决对手。总之,他要将生命中最后的时间都用来悉心培养出一个和自己一样英明神武的皇帝来,让大唐江山能够重回辉煌,让李家皇朝能够永远延续。
然而,一个多月过去了。玄宗望穿秋水,却没看到任何一个李家皇族子弟来到长安。或者说是没有见到任何一个真正的皇族后代。因为倒是来了四名自称是皇族后裔的人,但很快便在盘问之中露了陷,最终被证明是冒名顶替,来投天下之大机的胆大包天的家伙。他们当然被立刻处死,但玄宗却也开始担忧起来。难道李氏皇族已经断了根了不成?
玄宗认为这绝无可能,几十年前诸王纷乱,起兵反武帝时,那可是前前后后十多名宗室郡王起兵反叛的。起兵失败之后主谋虽然皆被处死,但当时便知道有众多宗室后裔逃脱之后隐姓埋名躲了起来。这么多年他们没有现身,还不是担心祖上的叛乱会让他们在当朝无立足之地,所以不敢现身。但现在,自己下诏给诸王平反,并且召集其后嗣进京,他们没有理由继续沉默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月过去了,二月也紧接着过去了。依旧无任何一名李唐宗族后嗣抵达京城。玄宗茶饭不思的等待着消息,然而,在三月初的一个傍晚,他却无意间得到了一个让他如惊天霹雳一般的消息。
那天傍晚,玄宗刚刚吃了晚膳。虽然已经是三月春暖花开之时,但玄宗的身子还是难耐春寒,所以吃了晚饭后内侍小山子伺候着他坐在暖烘烘的暖阁之中,给他怕寒的身子裹上御寒的大氅。
“小山子,一会儿去政事堂问问高仙芝,各地有没有皇嗣后裔现身进京的消息?这都三月里了,或许现在该有消息了吧。也许之前是因为寒冬大雪,朕的诏书他们都没看见,或者看见了却不方便冒着风雪上京的原因。恩……一定是这样,你再去问问。实在不成,让高仙芝将诏书再昭告一次。”
小山子将玄宗头颈旁的黑色狐裘压压好,带着一种奇怪的神色看着玄宗低声道:“陛下,还是不要成天想着这些事情了吧,有消息的话他们自然回来禀报的。陛下保重身子,龙体要紧。”
玄宗皱眉道:“这是什么话?皇位传承之事一日不解决,朕一日便心悬半空,如何能安坐不管?叫你去便去,怎地这么多话?”
小山子忙道:“奴婢该死,奴婢说错话了。奴婢的意思其实是……这个……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