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纵然心底千般甘愿万种柔肠,他却深刻地知晓,一时的欢愉从来许不了长久,所以为的生死相依,往往沦为只影茕茕。
他坚信自己的判断,苏巽对他绝非情愫淡泊,心中潜藏的真意甚至比他犹有过之。
但亲近共处,二人之间却仿佛总有一层望不见的隔膜,可亲昵温存,却轻易无从逾矩。
他段云泱生为军中骄子,身经百战阅人无数,自然对情感有不同见解。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但若无从倾心托付,神魂相依,便与那露水情缘、彻夜风流一般无二。
此时便是纵情声色,又有何意义。
随着他话音响起,苏巽动作一顿,面容上血色顿时潮水般褪去,身子发软,缓缓坐倒在一旁。
方才他一时意乱情迷,亏得段云泱一语惊醒梦中人,这才能险之又险地将事态挽回。
剧毒无解,危机未除,自己又有何资格连累段云泱一同受苦?
那人是他少时晦暗记忆中为数不多的明媚光彩,是他备受煎熬时精神的支柱与救赎。
倘若不能将心中情感完整纯粹地奉献而出,便是段云泱情愿接受,他也禁受不住强烈的自责与自厌。
形如游龙,心若琉璃,他又怎生舍得以残破之身,玷污这样的美好?
脊背发凉,全身的气力仿佛被瞬间抽空,苏巽缓缓滑坐在浴池一隅,抱臂躬身,垂下眼睫。
段云泱默默凝望着他,长久未得到一句回音,了然的轻叹不由逸出嘴角。
心中酸楚与怅恨兼而有之,更多的却是**蚀骨的痛苦,以及对眼前人呼之欲出的怜惜。
他竟这般教人心疼……
“阿巽。”
半晌,段云泱主动凑上前去,取下架上的软巾递到他手中:“易容制剂留在脸上难受得紧,麻烦你帮我洗去,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