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说,要削减用度,而是要削减各处吃空饷的人。
苏菀也只是想想而已,这跟她一个小宫女又有什么关系,还是好好做事吧。
天塌了,有个子高的顶着。
那不还有谢沛吗。
不过现在的情况也不是现在的皇帝一手造成,先皇的规划不够长远,也是一回事。
就像一个公司一样,不考虑运营成本,不考虑收入利润,闷着头只管发福利,其实也挺可怕,因为不知道公司什么时候会垮。
但也不能跟葛朗台,死抠门,那也留不住人。
中间的平衡之术,很少有人能玩明白。
想想先皇,也许他觉得自己还有很多日子,可以先开拓,然后再慢慢规划。
可惜时间不等人,病痛也不等人。
若后来者是个有能力的,还能把持这艘大船的航向,可惜是现在这位,这位忙着内斗已经消耗不少,先内斗,然后铲除异己,稳固权利。
一来二去,天祥国的“病症”就从一点点小问题,慢慢扩大。
此事无关对错,不好评价。
毕竟每个人追求不同。
一切准备好之后,皇宫所有人早早睡下,等着第二天凌晨开始一系列祭祀活动。
苏菀经历过,所以按照要求做事就好。
只听说内宫圣人拖着病体也要起来,有人还说圣人身体抱恙,可以让太子替他祭祀。
按理说完全可以,太子就是未来国君,他来祭祀最好不过。
圣人却勃然大怒,也是大家可以想象中的。
但还是跟原定时间推迟了两刻钟。
也是,冬日的凌晨,还生着病,圣人今年也已经近五十,平日养尊处优,确实不好起来。
好在接下来的流程没事。
去年谢沛还要自己想办法进太庙跟社稷坛,今年却不同,他穿着衮冕,也就是太子祭祀时要穿的礼服,青罗外衣,绯罗红绫里衣,上面有着金银鈒花。
头上的冠也与平日不同,前后白珠九条,边缘镶着琉璃珠。
上面绣的纹饰更是山龙并行,气势磅礴。
这是进太庙时候的礼服,等到去了冬祭天坛,还要换上远游冠,朱明衣,是太子受册封时所用。
至于其他皇子,则要在各种祭祀台外看着。
旁的不讲,单从服饰上就能看出太子与旁人的不同。
苏菀也是远远地看了一眼,心里倒没别的想法。
知道谢沛是皇子之后,还发现他是如此有心机的皇子,苏菀就知道,两人少年时的友谊牵绊会越来越少。
随着时间推移,在两人的记忆当中,必然渐行渐远。
也许在老年回忆起来,会记得有这么一个人,也只是少年时被美化的记忆而已。
只希望谢沛能写个什么纪念友人的诗,不说赠汪伦那种了,冲着他未来帝王的名头,说不定也能流传下来?
那也不枉此生了啊。
等外宫的太庙,社稷坛仪式结束。
苏菀等人也要跟在后面正式出宫,走御街,去南郊天坛跟山川坛。
今年雪早早就下了,不过之前城防司提前清理道路,所以也还算好走。
眼看着天还没亮,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清扫的,实在辛苦,好在现在雪停了,也算天公作美。
听着皇宫基本不开的承天门打开,这次冬祭之路正式开始。
但车队刚走,就见一个低着头过来的护卫趁了天还没亮到尚食司队伍附近。
他一路拿着牌子,所以畅通无阻,然后到了苏菀身边。
“苏菀姑娘,您做的蛋挞带了吗,还有杏仁饼,殿下说别人都吃了,就他没尝。所以问您来讨要。”
这护卫苏菀认识,今年在避暑山庄玉华宫的时候,他就是那十二个护卫之一,不过鲜少出现在众人面前,认识他的人并不多。
苏菀低声道:“你们那什么饭菜没有?”
他现在是太子!
虽然还没真的册立,但一切仪制都是太子的规格,怎么会没吃的。
尚食司流水般的吃食,那是假的吗。
只是她在礼部做的没送过去而已。
谁料护卫仿佛知道苏菀要说什么,接话道:“殿下讲了,他没第一时间吃到蛋挞跟杏仁饼,已经很可怜了。”
可怜???
穿着华丽冠冕,仅在圣人之下的人是谁?
苏菀简直要不认识可怜这两个字了!
别说她不认识,护卫也觉得无奈啊。
可太子殿下这样讲了,他只能转述。
办个差事可真难!
眼看周围有些人要看过来,苏菀只好用不带印记的小匣子装了些蛋挞跟杏仁饼过去。
这小匣子满皇宫都有,也看不出来是哪送的。
等护卫走了,才有人问了几句。
苏菀只好道:“灵台门那边抽调的侍卫,我跟他们关系还算熟悉。”
这次也确实抽调了灵台门的人,苏菀也不算说谎。
不过倒是许久没接触,但此时让他们小小的背个锅,应该也没人会发现。
被这么一打岔,苏菀心里跟谢沛渐行渐远的想法又被打散。
细细想来是古怪的,但具体古怪在哪,也说不出来。
苏菀也没时间多想,这路上还要去各处送点心呢。
主要是礼部,但翰林们过来蹭吃蹭喝,大家也没法反对。
一时间好好的冬祭队伍,看着跟冬游一样。
圣人现在也没精力管,更没人让他们知道,以至于礼部的好吃点心都送到了几个大学士手里。
大学士们年纪上来,自然也是坐马车的,原本胃口不佳,可这些点心甜而不腻,倒还能入口。
若不是时间不对,他们还能讨论几句。
等到中午时分,这次又是停在关帝庙,也没了上次的忌讳,该休息休息,也不急着赶路了。
苏菀也喝到尚食司提前煲的汤,谢沛那边又让护卫偷偷送来他那边厨子做的三鲜笋炒鹌子,这鹌子提前炸过,又有笋子在,很是爽口下饭。
再劳累的人都能啃上两个。
苏菀更是觉得鲜美,不愧是太子那边的食材,就是好吃。
但吃过之后,又送来一碗蜜浮酥花茶是做什么,再吃下去,她就真的是冬游了。
等傍晚时分到了大享殿,苏菀才算松口气,就怕这路上再送来什么东西。
也是路上杂乱,来来回回许多人,所以根本没人注意。
除了尚食司长官。
其实苏菀跟长官每隔几日都会见面,一个是问进来情况,二是看看她的学业。
不过两者基本都不用操心,前面苏菀自己心里有数,学业方面又有书库老大人提点,基本没什么问题。
从这两件事也能看的出来,长官对苏菀十分上心。
所以那边护卫过来,自然也上了心。
尚食司长官见此微微皱眉,倒不是不让苏菀跟太子来往。
她跟太子关系越好,以后尚食司自然沾光。
让她在意的是,以太子冷然的脾性,却屡屡送东西过来,只给苏菀一个人送,是想做什么?
总不能想纳苏菀当妾室?
想到这个,长官脑子突突地跳。
确实有可能,太子已经过十五,苏菀也即将十四,不说再等两年,就这个年岁,天祥国许多人户都已经娶妇嫁人。
长官忍不住闭上眼,以前那姜红叶还是去内宫当婢女,都如此热切,当时让她选在内宫当婢女,还是在外宫当女官,姜红叶都选了内宫婢女。
若让苏菀选给太子当妾,回头可能是宠妃,还是选在外宫当个苦哈哈的女官,她又会如何选。
长官头已经开始疼了。
几个错眼没看到,她看中的小宫女接班人,就要被拐走?
尚食司的人在大享殿安置好,苏菀还在礼部那边忙。
长官想了想,对尚膳主事咏兰姑姑道:“你去把苏菀喊过来,就说尚食司这边忙碌,让她回来做事,不要在礼部那边了。”
“还有,住所跟你安排到一起,平时多看着她。”
可这话总觉得不对劲。
那毕竟是谢沛,凭借自己一己之力,直接把局势扭转过来的人。
长官见尚膳主事答应,又叹口气:“算了,人各有命。”
说不定苏菀当宠妃也挺好的?只是可惜她一身本事。
苏菀自己都不知道长官已经想那么远了。
在她心里,十四五六岁,跟结婚,跟成亲有什么关系。
她还是个孩子啊!
好吧,也不能这么说,只是心里完全没有这个概念。
她这会想的是,她蛋挞跟杏仁饼已经吃完了!就这路上,全都被礼部的人吃了个干净!
杏仁饼的渣渣都没留。
就这还有人过来要蛋挞呢!
要什么要!
没了!
原计划要吃两三天的东西,这路上就给吃了个干净,她都给惊到了。
若在京都开个蛋挞铺子,那生意一定会很好吧?苏菀完全没有什么别的想法,这会脑子里只觉得蛋挞肯定能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