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吟霜不知该如何说话了。此时,雪如带着香绮和秦嬷嬷,快步赶了过来。一见这等状况,雪如已心知肚明,立刻训斥着吟霜说:

“糊涂丫头,已经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见着公主,见着王爷,见到我和贝勒爷,都要自称‘奴才’,错了一点儿规矩,就是大不敬!还不跟公主请罪求饶!”

吟霜颤颤抖抖地对公主磕下头去。

“奴才……奴才罪该万死,请公主饶命!”

皓祯脸色铁青,气冲冲地想要举步,小寇子死命攥住了他的衣服下摆,遮拦着他。

“公主!”雪如不慌不忙地说,“这吟霜丫头,是我屋里的,才进府不久,还没训练好昵!”

“哦?”公主狐疑地看着福晋,又看着脸色阴沉的皓祯,心中七上八下。一个才进府的丫头?是不是自己太小题大作了?她再定睛看吟霜,好美丽的一张脸,那么楚楚动人,我见犹怜。她略一沉吟,点了点头。“原来还没训练好规矩,怪不得呢?”她眼波一转,笑了。声音变得无比的温柔:“叫什么名字呢?”

“奴……奴才叫白吟霜!”这次,吟霜答得迅速。

“白吟霜!”公主念了一遍,再仔细看了吟霜一眼,就笑着抬眼看雪如,“额娘,您把这吟霜丫头给了我吧!我看她模样生得挺好,一副聪明样儿,就让我来训练她吧!我那公主房,丫头虽然多,还没有一个有这么顺眼!”

“你……”雪如一惊,看公主笑脸迎人,一时间,乱了方寸,不知要怎样回答。皓祯已冲口而出:“你要她干吗?”吟霜生怕皓祯要说出什么来,立刻对公主磕下头去,大声说:“奴才谢谢公主恩典!”公主伸手,亲自扶起了吟霜。“起来吧!”吟霜不敢起身。雪如见事已至此,已无可奈何。她飞快地看了皓祯一眼,再对吟霜语重心长地说:

“从今天起,你每天一清早,就去公主房当差!公主这样抬举你,也是你的一番造化!你要好生记着,费力地当差,小心地伺候,尽心尽力地叫公主满意。只要公主喜欢你,你就受用不尽了。你有多大的福命,全看你的造化,你的努力了!懂吗?”

吟霜听出了雪如的“言外之意”,一种近乎天真的“希望”就在她心头燃烧了起来,她拼命地点着头,由衷地、感激地应着:“奴才懂得了!”皓祯张嘴欲言,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还能做什么,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吟霜,被调到公主房去了。

当晚,皓祯就不请自来,到了公主房。公主在满腹狐疑中,也有几分惊喜,几分期待。皓祯四下看了看,吟霜正在房中,好端端地伺候着茶水,伺候完了,公主就和颜悦色地遣走了她。吟霜低头离去以前,给了皓祯极尽哀恳的一瞥,这一瞥中,说尽了她的心事:“不可以为了我,得罪公主呀!”

委曲求全。这就是委曲求全。但,“委曲”之后,真能“全”吗?皓祯凝视着公主,心里是千不放心,万不放心。可是,公主那充满笑意的脸庞上,是那么高贵,那么诚恳,那么温柔!

“皓祯,”公主坦率地开了口。“今天下午的事,真对不起,看到你对吟霜丫头动手动脚,我就打翻了醋坛子了!我几乎忘了你是这王府里的贝勒爷,从小被丫头们侍候惯了……现在,我已经想通了,如果你真喜欢这丫头,我帮你调教着,将来给你收在身边,好吗?”

皓祯傻住了。注视着公主,竟不知如何接口是好。

“想想看,就算皇阿玛,也有个三宫六院呢!”公主继续说,声音诚诚恳恳的。“与其你到外面,找些我不认识的人,还不如我在府里,为你准备几个人!你瞧,我都想清楚了!你可不要不领情,瞎猜忌我!”

“我、我怎敢瞎猜忌你呢?”皓祯迎视着公主的眼光,心里虽然充满疑惑,嘴里却诚诚恳恳地说着,“你贵为公主,一言九鼎。我们都是皇族之后,也都看多了后宫恩怨。希望在我们的生活中,没有勾心斗角这一套!你坦白对我,我就坦白对你,那吟霜丫头,我确实颇有好感,请你看在我的份上,千万不要为难了她!我对你,就感激不尽了。”

公主怔了怔,做梦也没想到,皓祯居然直承对吟霜丫头,确有“好感”。这种“承认”,使公主心里刺痛起来。表面上,她还必须维持风度,哪有一个公主去和家里的丫头争风吃醋呢?她眼中掠过一丝难以觉察的阴郁,立刻,她收起了受伤的感觉,勉强地堆出一脸笑意:

“说什么感激呢?你未免言重了!别说你看中一个丫头,就是你看中一个格格,我也该为你娶进门来呀!咱们还在新婚,你好歹给我一点面子,等过一年半载,再提收房纳妾的事儿,好不好?”能说不好吗?皓祯毕竟年轻,也毕竟单纯。他忽略了人性,也不了解一个嫉妒的女人,是怎么一种人?一个嫉妒再加失意的女人,又是怎样一种人?当然,他更没防备公主身边,还有个厉害的人物——崔嬷嬷。皓祯的几句“肺腑之言”,就把吟霜打进了万劫不复的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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