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飞的脸色,顿时变白了,焦急地看着雨凤,可是,雨凤根本不看他。她全神都贯注在那歌词上。眼睛凝视着祖望。
云翔也倏然变色,面红耳赤,怒不可遏。
阿超、纪总管、和天尧更是个个惊诧。
金银花急得不得了,直看郑老板。郑老板对金银花摇头,表示此时已无可奈何。
雨凤唱完了“问题”,雨鹃就开始唱“答案”。雨鹃刻意地绕着祖望的桌子走,满眼亮晶晶地闪着光,一段过门之后,她站定了,看着祖望,看着云翔,看着纪总管和天尧,一句一句,清楚有力地唱出来:
“那展家在桐城十分嚣张,姓展的在溪口火烧山庄!展夜枭半夜里伸出魔掌,展云翔欺弱小如虎如狼!咿呀嘿i展云翔欺弱小如虎如狼!咿呀嘿!”一边唱着,还一边用手怒指云翔。
大厅中的客人,从来没有看到这样的“好戏”,有的人深受展家欺凌,在惊诧之余,都感到大快人心,就爆出如雷的掌声,和疯狂叫好声。大家纷纷起立,为两姐妹鼓掌。简直达到群情激昂的地步,全场都要发疯了。
云翔勃然大怒,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就大骂:
“混蛋!活得不耐烦,一定要我砸场子才高兴,是不是?”
天尧和纪总管一边一个,使劲把他拉下来。
“老爷在,你不要胡闹!给人消遣一下又怎样?”纪总管说。
祖望脸色铁青,他活了一辈子,从来没有受过这么大的侮辱。他拂袖而起。
“纪总管,结账,我们走人了!”
雨凤雨鹃两个已经唱完,双双对台下一鞠躬,奔进后台去了。
金银花连忙过来招呼祖望,堆着一脸的笑说:
“这姐妹两个,不知天高地厚,老爷子别跟她们计较!待会儿我让她们两个来跟您道歉!”
祖望冷冷地抛下一句:
“不必了!咱们走!”
纪总管在桌上丢下一张大钞。云翔、天尧、云飞、阿超都站了起来。祖望在前,掉头就走。云翔、纪总管、天尧赶紧跟着走。
云飞往前迈了一步,对祖望说:
“爹,你先回去,我随后就到!”
祖望气极了,狠狠地看了云飞一眼,一语不发,急步而去了。
远远地,郑老板对祖望揖了一揖,祖望冷冷地还了一揖。
祖望走了,阿超看看云飞。
“这个时候留下来,你不计后果吗?”
“不计后果的岂止我一个?”云飞一脸的愠怒,满心的痛楚。如果说,上次在寄傲山庄的废墟,雨凤给了他一刀。那么,此时此刻,雨凤是给了他好几刀,他真的被她们姐妹打败了。
雨凤雨鹃哪有心思去想“后果”,能够这样当众羞辱了展祖望和展夜枭,两个人都好兴奋。回到化妆间,雨鹃就激动地握着雨凤的手,摇着,喊着:
“你看到了吗?那个展夜枭脸都绿了!我总算整到他了!”
“岂止展夜枭一个人脸绿了,整桌的人脸都绿了!”雨凤说。
“好过瘾啊!这一下,够这个展祖望回味好多天了!我管保他今天夜里会睡不着觉!”雨鹃脸颊上绽放着光彩。这是寄傲山庄烧掉以后,她最快乐的一刻了。???
门口,一个冷冷的声音接口了:
“你们很得意,是吗?”
姐妹俩回头,金银花生气地走进来。
“你们姐妹两个,是要拆我的台吗?怎么那么多花样?变都变不完!你们怎么可以对展老爷子唱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雨鹃背脊一挺。
“我没有泼酒,没有砸盘子,没有动手!他们来听小曲,我们就唱小曲给他们听!这样也不行吗?”
“你说行不行呢?你指着和尚骂贼秃,你说行不行?”
“我没有指着和尚骂贼秃,我是指着贼秃骂贼秃!从头到尾,点名点姓,唱的全是事实,没有冤他一个字!”
“赫!比我说的还要厉害,是不是这意思?”金银花挑起眉毛,稀奇地说。
“本来嘛,和尚就是和尚,有什么该挨骂的?贼秃才该骂!他们下次来,我还要唱,我给他唱得街头巷尾,人人会唱,看他们的面子往哪儿搁!”
金银花瞪着雨鹃,简直啼笑皆非。
“你还要唱!你以为那个展祖望听你唱着曲儿骂他,听得乐得很,下次还要再来听你们唱吗?你们气死我!展祖望第一次来我们这儿,居然给你们碰了这样一鼻子灰!你们姐妹两个,谁想出来的点子?”
“当然是雨鹃嘛,我不过是跟着套招而已。”雨凤说。
一声门响,三个女人回头看,云飞阴郁地站在门口,脸色铁青。阿超跟在后面。
“我可以进来吗?”他的眼光停在雨凤脸上。
雨凤看到云飞,心里一虚,神情一痛。
金银花却如获至宝,慌忙把他拉进去。
“来来来!你跟她们姐妹聊一聊,回去劝劝老爷子,千万不要生气!你知道她们姐妹的个性,就是这样的!记仇会记一辈子,谁教你们展家得罪她们了!”
金银花说完,给了雨凤一个“好好谈谈”的眼光,转身走了。
雨鹃看到云飞脸色不善,雨凤已有怯意,就先发制人地说:
“我们是唱曲的,高兴怎么唱,就怎么唱!你们不爱听,大可以不听!”
云飞径自走向雨凤,激动地握住她的胳臂。
“雨凤,雨鹃要这么唱,我不会觉得奇怪,可是,你怎么会同意呢?你要打击云翔,没有关系!可是,今天的主角不是云翔,是我爹呀!你明明知道,他今天到这儿来,就是要看看你!你非但不帮我争一点面子,还做出这样的惊人之举,让我爹怎么下得来台!你知道吗?今晚,受打击最大的,不是云翔,是我!”
雨凤身子一扭,挣脱了他。
“我早就说过,我跟展家,注定无缘!”
云飞心里,掠过一阵尖锐的痛楚,说不出来有多么失望。
“你完全不在乎我!一点点都不在乎!是不是?”
雨凤的脸色惨淡,声音倔强。
“我没有办法在乎那么多!当你跟展家纠缠在一起的时候,当你们坐在一桌,父子同欢的时候,当你跟展云翔坐在一起,哥哥弟弟的时候,你就是我的敌人!”
云飞闭了闭眼睛,抽了一口冷气。
“我现在才知道,腹背受敌是什么滋味了!”
“我可老早就知道,爱恨交织是什么滋味了!”雨凤冷冷地接口,又说:“其实,对你爹来讲,这不是一件坏事!就是因为你爹的昏庸,才有这么狂妄的展云翔!平常,一大堆人围在他身边歌功颂德,使他根本听不到也看不见,我和雨鹃,决定要他听一听大众的声音,如果他回去了,肯好好地反省一下,他就不愧是展祖望!否则,他就是……他就是……”她停住,想不出合适的形容词。
“就是一只老夜枭而已!”雨鹃有力地接口。
云飞抬眼,惊看雨鹃。
“你真的想砍断我和雨凤这份感情?你连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吗?”
雨鹃忍无可忍,喊了起来:
“我同情,我当然同情,我同情的是我被骗的姐姐,同情的是左右为难的苏慕白!不是展云飞!”
云飞悲哀地转向雨凤。
“雨凤,你是下定决心,不进我家门了,是不是?”
雨凤转开头去,不看他。
“是!我同意雨鹃这样唱,就是要绝你的念头!我跟你说过好多次,你就是不要听!”
云飞定定地看着她,呼吸急促。
“你好残忍!你甚至不去想,我要面对的后果!你明知道在那个家庭里,我也处在挨打的地位,回去之后,我要接受最严厉的批判!你一点力量都不给我,一点都不支持我!让我去孤军奋战,为你拼死拼活!而你,仍然把我当成敌人!我为了一个敌人在那儿和全家作战,我算什么!”
雨凤低头,不说话。
云飞摇了摇头,感到心灰意冷。
“这样爱一个人,真的好痛苦!或者,我们是该散了!”
雨凤吃了一惊,抬头。
“你说什么?”
云飞生气地、绝望地、大声地说:
“我说,我们不如‘散了’!”
他说完,再也不看雨凤,掉头就走。阿超急步跟去了。
雨凤大受打击,本能地追了两步,想喊,喊不出来,就硬生生地收住步子,一个踉啮地跌坐在椅子里,用手痛苦地蒙住了脸。
雨鹃走过去,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把她的头,紧紧地拥在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