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走进门,青青立即投入了他的怀里,用手臂紧紧环绕着他,把面颊埋进了他的肩窝。和青青相识这么久,这是第一次,她主动表示了她的热情。
“世纬,”青青在他耳边,急促地说着,“对不起,我偷听了你和华又琳的谈话,我现在才知道,你的未婚妻是怎样一个人!我也明白了,为什么婚姻要讲究门当户对!我听到她对你说什么老啊老,幼啊幼的,我才知道我太天真了,原来,她才是你的对象,能够和你平起平坐,谈读书,谈理想的那个人!你以前不知道她是怎样的人,还可以不理她,现在你知道了!所以……所以……”她落下泪来,声音哽咽,“如果你不要我了,我也不会怪你的,我不敢跟她去比……”
“青青!”世纬惊愕地喊,用力扳起她的头,去凝视她的眼睛。
“你不信任我吗?”
“我如何信任你?”青青倒退了一步,悲切地注视着他,“虽然我早就知道你有个未婚妻,可是这三个字在我心里只是模模糊糊的一片,我没有认真地去想过,直到现在,一个真真实实的人站在我面前,我才明白,什么叫大家闺秀,她让我觉得,自己好渺小啊!”
“渺小?这个渺小的你,让我早已弃械投降了!在我们一起经过这么多患难,这么多痛苦和欢乐之后,你还不能对自己有信心吗?你还不能对我有信心吗?华又琳的突然出现,确实让我措手不及,也确实给我带来良心的谴责,但是,她不能动摇你在我心里的地位!一点都不能!”
“你不要说些甜言蜜语的话来哄我!”青青揉了揉眼睛,又倒退了一步。“你会让我的脑子发晕,糊里糊涂地看不清自己,傻里傻气地一直做梦……你不能这样子对我呀!如果最后你还是会离开我,现在就不要骗我……”
“骗你?”世纬冲上前去,用双手捉住她的双臂,激动地说,“如果你不相信我,你去问绍谦,问他我怎么说过!青青!”他把她紧拥入怀。“或者,你没有华又琳的学问,没有她的身份和家世,但是,你是那个——我唯一想要的女人!我这辈子只要你一个,听清楚了吗?”
她摇头。
“听不清楚!”她啜泣着,“不敢听清楚!”
“青青!”他凶了一声,“我要生气了!”
“不要生气,千万不要生气!”她急促地轻喊着,“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害怕你会跟着她回北京,把我和小草、婆婆和立志小学全体都丢开!因为,她说的话,好像每一句都那么有道理呀!”
世纬忽然泄了气,是啊,又琳的话,句句有理,句句打入他的心,怎能“老人老”而不“老吾老”?怎能孝顺别人的父母,而不孝顺自己的父母?他蓦然明白,青青的恐惧,确实有原因。北京,父母,都跟着又琳而来,变成一股强大的力量了。
这股力量,在随后而来的日子里,逐渐加强。
又琳在大家的安抚下,暂时住了下来。她没有闲着,每天都努力地在“摸清底细”。她和月娘深谈过,和小草接触过,和静芝沟通过,连立志小学,她也没放过。她去了学校,和众小孩立刻打成了一片。世纬看她带着孩子们做游戏,才想起她是师范毕业的科班生。她教孩子们唱了一首很可爱的歌:
我们来自四面八方,
欢欢喜喜上呀上学堂,
说不出心里有多么欢畅。
你是个小小儿郎,
我是个小小姑娘,
今天高高兴兴聚一堂。
最希望,最希望,
老师慈爱,笑口常开,
轻言细语如爹娘!
天上白云飘飘荡荡,
大地一片绿呀绿苍苍,
老师啊我们爱你地久天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