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累不累,要不要坐下来歇会儿?”小草问。
漱兰低头看着小草,这些日子来,她已习惯了小草。她的神志,仍然飘荡在一个不为人知的世界里,但她熟悉了小草的声音,小草的笑容,小草温暖的拥抱,和小草的热情。她低头看着她。一阵风过,小草额前的刘海飘拂着,她伸手去抚摸那刘海,这一抚摸,就发现小草额前被撞伤的疤痕。她急忙蹲下身子,对那早已愈合的疤痕拼命吹气,用手拼命去揉着:
“怎么受伤了?”她问,“痛不痛?痛不痛?我给你吹吹,吹吹就不痛了!”
小草太感动了,热泪全往心里涌去。
“外婆!”她激动地喊,“娘,她会心疼我了!”
朱嫂看着她们两个,深深为之动容。
漱兰吹完了,站起身子,忽然又解下自己的围巾,给小草围在头上,她围了个乱七八糟,差点把小草窒息了,小草却站着,动也不敢动。
“风吹头,会受凉的!”她说,“围巾给你!把头包起来!不要受凉了!”
小草把围巾拉下去一点,露出嘴来,又喜悦地喊:
“外婆!娘,她会照顾我了吔!”
“手套手套!”漱兰扯着自己的手套。“手套也给你!来!戴手套……”
小草握住了漱兰忙乱的手,抬起头来,她满眼闪着光彩,注视着漱兰,用充满渴盼的声音,问:
“娘,你这么疼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呢?”
漱兰羞涩地笑了笑。
“你是小草……”她慢吞吞地说。
小草一颗心提到了喉咙口,眼睛瞪得好大好大。朱嫂用手一把蒙住嘴,几乎哭出声音来。孰料,漱兰却继续说了下去:
“我也有一个小草。只有这么大!”她比了比大小,就着急地回头看。“小草会不会哭啊?她一个人在房问里,怎么办啊?”
小草好生失望。眼泪就掉了下来。
“娘,”她悲哀地说,“我要对你说多少次,你才能明白,我就是你的小草呢?”
漱兰见小草哭了,就急急地去揉她的手和胳臂:
“还冷啊?是不是?”她问,一急之下,把自己的棉袄也脱了下来,直往小草身上包过去。“穿棉袄,穿了棉袄就不冷了!不哭不哭,不哭不哭……”她蹲下身子,去给她拭泪,手忙脚乱地,棉袄也掉到地下去了。
小草见漱兰这样照顾自己,一时间,热情奔放,无法自已,她紧紧地把漱兰一把抱住,激动地说:
“我不冷了!我好暖和好暖和,娘!虽然你还是搞不清楚我是谁,不知道我就是你真正的女儿,可是看到你这样子关心我,心疼我,我心里面就觉得很温暖,很有希望。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会认得我的,我不急,我可以等!娘,我们一起等吧!”
朱嫂站在一边,早已泪痕满面了。此时,振廷、静芝、月娘和世纬、青青等一行人,从回廊下面走了过来。
“小草啊,”静芝颤声说,“你娘虽然心里还是不清不楚,但是,她已经接纳你了。你呢?你要多久,才能接纳我们两个呢?”
小草低下头去,默然不语。
漱兰的注意力,被静芝吸引了。见静芝佝偻着背脊,颤巍巍地走来,她立刻防备地后退了一步。眨了眨眼睛,她再看静芝,发现静芝在寒风中索索发抖。她微微地怔了怔,就跑了过去,拾起地上的棉袄,很快地给静芝披上肩头,嘴里叽叽咕咕地说:
“穿上穿上,不能受凉,受了凉会咳嗽!赶快穿上!穿上就不会发抖了!”
静芝整个人愣在那儿,震动得无以复加。这是漱兰首次对“外界”表现了“温情”。静芝用手紧紧攥着棉袄,注视着形容憔悴的漱兰,眼中逐渐凝聚了泪。她点点头,用充满感性的声音,说了三个字:
“媳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