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岚跳了起来。
“还是我开车送你去吧,你脸色不太好,我有些不放心。像你这样晃晃悠悠的,别给车子撞着!”
宛露走出门的时候,依稀听到顾太太在对顾仰山说:
“仰山,你觉不觉得宛露这孩子越来越不对劲了?成天昏昏沉沉恍恍惚惚的?”
“我觉得,”顾仰山在说,“不只宛露不对劲,咱们的儿子也不太对劲呢!”
“或者,这婚事还是太鲁莽了一些……”
友岚显然也听到了这些话,他及时发动了车子,马达声把所有的话都遮住了。人,怎么这么奇怪呢?该听到的话常常像耳边风般飘过,不该听到的话却反而听得清清楚楚。友岚把她一直送到杂志社门口,才低声说了句:
“宛露,我从没有后悔娶你。”
她下了车,抬眼看他,默然不语。
他伸手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
“你是个好妻子,好爱人,是我从小就渴望娶做太太的女孩!我永不会后悔娶你!”
她凝视着他,他发动了马达,车子开走了。
她走进了办公厅,坐在位子上,她心神越来越迷糊了,她做错每一件事情,打翻了墨水瓶,弄撒了大头针,又用订书机钉到自己的手指。然后,孟樵的电话来了:
“宛露,你跟他说了吗?”
“我……没有。”她无力地。
“你为什么不说?”他吼着,几乎震聋了她的耳鼓,“你不是答应了要对他说吗?你不是说你妈会对他说吗?你为什么不说?”
“我妈不肯说。”她努力要集中自己的神志,“我……说不出口。孟樵,请你不要再逼我,我已经快要崩溃了。”
她挂断了电话。五分钟后,孟樵的电话又来了。
“宛露,我要见你,我们当面谈!”
“不不,”她挣扎着,“我不见你!”
“你变了卦?”孟樵的声音恼怒地、不信任地、痛楚地响着,“你又改变了?你像一个钟摆,一下摆向这边,一下摆向那边,你难道没有一点自己的意志和思想?你难道对自己的感情都弄不清楚?在森林里,你自己说过什么话?你还记得吗?你承认你爱的是我,你承认你一直迷了路,你答应了要回头!言犹在耳,你就忘了吗?你还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孩吗?你连追求感情的勇气都没有了吗?你怎么如此懦弱无能又毫无主见?你简直让我失望,让我伤心,你可恶透顶……”
她一语不发地挂断了电话,把头埋在手心里。泪水从指缝里沁了出来。电话铃立即又响了,她吓得直跳了起来。又是孟樵!
“宛露,”他急急地、迫切地喊着,“别挂电话,我求你!我道歉,我认错,刚刚我不知道在说什么,我鬼迷心窍,我胡言乱语!我只是慌了,乱了!宛露,我要见你,非见你不可……”
哦,这种日子是过不下去了!宛露跳了起来,同事们都眼睁睁地看着她。怎么了?难道自己多了一只手还是多了一只脚吗?她摔掉了电话,拿起皮包,转身就奔出办公厅,一直奔下那回旋的楼梯,奔到门廊,她一下子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那人立即紧紧地握住了她,她仰头一看,大吃一惊,是孟樵!她惊愕地张大嘴,怎么也没料到,他是从楼下打电话上去。她哼了一声,无力得要晕倒。老天!她怎么永远逃不开他?
“放开我!”她哑声说,“我要回家去!”
他抓牢了她,把她半拖半拉半提地弃出了杂志社,由于她的身子东倒西歪,他放弃了停在门口的摩托车,伸手叫了一辆计程车。
“你要做什么?”她问。
“和你谈个清楚!”他闷声说。
“我不和你谈!”她挣扎地,“我想过了,我已经不属于你了,也不可能属于你了,我不和你谈!放开我!”她的眼神狂野而迷乱,“我不要跟你走,我已经被人装进瓶子里去了,我要留在我的瓶子里!”
“你这个三心二意的傻瓜!你根本不知道你要追求些什么!”孟樵说,他的眼光是凌厉的、粗暴的、热烈的而强迫性的,“你跟我上车,”他把她拖上了车子,完全用的是蛮劲。
到了车上,宛露还在挣扎,孟樵死命用手按住她,她眼看已经无可奈何,车子如飞地往前驰去,她被动地把头仰靠在靠垫上,问:
“你要带我到哪里去?”
“去我家!”
“我不去!”她尖声大叫,“我不要见你妈!”
“别叫!”他用手堵住她的嘴,“我妈早上都有课,家里没有人,只有去家里,我才能和你谈!”
“我不要去!”她挣扎着,“你绑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