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你到底要告诉我什么?”她低低地,好低好低地问,柔柔地,好柔好柔地问。她的面颊靠近了他,发丝几乎拂在他脸上。“你说嘛,说嘛!你是属狮子的,狮子怎么变得这样畏缩起来?你说嘛!”她鼓励着。

“我不属狮子,”他轻哼着,“我属蜗牛。”

“属蜗牛?”她又怔了,“为什么属蜗牛?”

“脑袋缩在壳里,没种!窝囊!”

“怎么了?”她伸手摸摸他的手背,“你在生气?是不是,我感觉得出来,你在生气!”

是的,他在生气,生他自己的气,生很大很大的气。他咬嘴唇,皱眉头,满面怒容。她转动着眼珠子,悄悄地打量他,她那温软的小手,仍然触摸着他的手背。

“可慧,”他终于冒出一句话来,“有徐大伟的信吗?”

“噢!”她轻呼一声,吐出一口长气,笑容一下子在她脸上整个浮漾开来。她叫了起来,“老天爷,你生了半天气,是为了徐大伟的信呵!我告诉你,我发誓,我只回了一封,也没写什么要紧话。如果你真生这么大气……”她垂下睫毛,有些羞涩,面颊绯红了。“我以后就不回他信好了!”

高寒又深抽了口气,要命!怎么越讲越拧了呢?他定定地望着她,她的脸更红了,眼睛更深了,嘴角的笑意醺然如醉了。他困难地咽了咽口水,正想说什么,有阵熟悉的“叮叮当当”的小铃铛声震动了他,他转过头去,一眼看到小尼尼嘴里衔着个毛线球从楼梯上飞奔而下,浑身的毛都飘飞起来。而盼云,难得一见的盼云!正紧追在后面,嘴里不住口地轻呼:

“尼尼!别跟我闹着玩!把毛线还我!尼尼!尼尼……”她猛地收住步子,看到那亲亲热热挤在一块儿的高寒和可慧了。她呆了呆,返身就预备回上楼去。

高寒迅速地跳起身子,像反射作用一般,他蹿过去抱起了地上的尼尼,走过去,他把尼尼递给她。

盼云伸手接尼尼。立刻,她大吃一惊,因为高寒已经飞快地握住了她的手腕,尼尼和楼梯扶手遮着他们,他把她的手握得好紧好紧,握得她痛楚起来。

“可慧——”高寒叫着,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念头,要支开可慧!他的嘴唇有些发颤,他的心狂跳着,他觉得自己卑鄙极了。但是,他知道,他如果放走了这个机会,他可能永远没有机会了。那狂猛的心跳和发疯般的热切把他浑身都烧灼起来了。他大声地说:“你能不能去给我冲一杯柠檬汁?我来你家半天,一口水都没喝着!”

“噢!我忘了!”可慧天真地叫着,喜悦和幸福仍然把她包围得满满的,她根本没发现那站在楼梯口的两个人有任何异状。跳起身子,她就轻快奔进厨房里去了。

“放开我!”盼云低声说,恼怒地睁大眼睛。“你在干什么?”

“明天下午两点钟,我在青年公园大门口等你!”他压低声音,急促地、命令性地说,“我有很多话要对你说,你一定要去!”

“你明知道我不会去,”她静静地说,“我也不想听你任何话!你该对可慧认真一点!”

“你明知道我从来没有对可慧认真过,你明知道我每天为你而来,你明知道我混一个下午只为了晚上见你一面,你明知道……”

“不要再说!”她警告地,“放开我!”

他把她握得更紧。“如果你不答应明天见我,我现在就放声大叫,”他一个下午的犹疑都飞了,他变得坚定果断而危险。“我会叫得满屋子都听见!我要把我对你的感情全叫出来!”

她张大眼睛,不敢信任地瞪着他。

“你疯了!”她说。

“是的,相当疯!”他紧盯着她。“你去吗?”

“不!”

他一下子放开了她的手,转过身子,他张开嘴就大叫了起来:

“我要告诉你们每一个!我……”

“住口!”盼云抱紧了尼尼,浑身颤抖着,脸色自得像纸。“住口!我去!我去!”

他回过身子来,眼底燃烧着火焰,他威胁性地说:

“如果到时间你不去,如果你失约,我还是会闹到这儿来!不要用安抚拖延政策,你逃不开我!”

她的脸更白了,她瞪着他的眼睛里盛满了恐惧和惊惶。她的嘴唇微颤着,轻声地吐出了一句:

“你是个无赖!”

可慧奔了回来,有些紧张地问:

“是你在大叫吗?高寒?你叫什么?”

“没事!”高寒回头对可慧说,“尼尼咬了我一口,没事!你还是快些帮我弄杯柠檬汁吧,我渴死了!”

“噢,我在切柠檬呀!”可慧喊着,笑着,又奔回了厨房。

盼云看着这一幕,可慧消失了身影时,她盯着高寒的眼光变得严厉而愤怒。

“你不只是个无赖,而且是个流氓!”她说。

他动也不动地站着,继续盯着她。

“明天下午两点钟,在青年公园门口!”他再肯定地说了句,“不管你把我看成无赖还是流氓,我会在那儿等你,你一定要来!”

她狠狠地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她抱着尼尼转身上了楼。

这天晚餐桌上,盼云没有下楼吃饭,虽然奶奶下了命令,翠薇带回来的仍然只有一句话:

“她说她不舒服,她坚持不肯下楼!”

高寒望着满桌的菜,心脏突然就痉挛了起来。可慧把蛋饺肉丸鱼片堆满了他的碗,他下意识地吃着,什么味道都没尝出来。

饭后,他几乎立即告辞了,他没有错过埃及人的练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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