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就直说吧。是这样的,我那个塑胶厂维持得还不错,最近我想扩张业务,又收购了一个小厂……”
“不用告诉我那么多!”老人打断了他,“你是来要钱的吗?”
培华又变了一次脸色,可是,笑容很容易就又堆回到他的脸上:
“我只是想向您调一点头寸,仅仅三十万而已,过两个月就还给您!”
老人紧盯着培华:“如果不是为了这三十万,你是不会走进风雨园来的,是吗?”“哦,爸,”培华笑得更勉强了,“何必说得这么冷酷呢?我本来也该来了,父子到底是父子,我总不会和自己父亲生气的!难道我也会为一点小事,就一去四年不回家吗?”
耿若尘跳了起来:
“我看,你上次挨揍挨得不够,”他愤愤然地说,“你又想要找补一点是不是?”
“哎呀,算了,若尘,”培华说,“我不知道又碰到你的痛疮了,我今天可不是来和你吵架的!”
“你是来和爸爸要钱的,是吗?”若尘咄咄逼人。
“我和爸爸商量事情,关你什么事呢?”培华按捺不住自己,又和若尘针锋相对起来,“我调头寸还没有调到你身上来,放明白点,若尘,财产现在还不是你的呢!你就着起急来了!”
“混蛋!”若尘气得脸色发白,浑身发抖,他想向着培华冲过去,但他被人拉住了,回过头来,他看到雨薇拉住他的衣服,对他默默地摇头,那对心平气和的眸子比世界上任何的东西都更能平定他,他愤愤地吐出一口长气,坐了下来。“你少再惹我,”他闷闷地说,“我真不屑于打你!”
“你除了会打人之外,还会做什么呢?”不知好歹的培华仍然不肯收兵,“打死了我,你岂不是少了一个人和你分财产吗?”
“够了!”老人大喊,气得脸色铁青,“我还没死,你就来争起财产了!你眼中到底还有我这个父亲没有?”
“噢,爸爸,”培华猛地醒悟过来,马上掉头看着父亲,那笑容又像魔术般地变回到他脸上去了,“对不起,我不是来惹您生气的,兄弟们吵吵架,总是有的事,好了,若尘,咱们讲和吧!”
“哼!”耿若尘把头转向一边。“你真让我作呕!”他咬牙切齿地说。
“好了,”老人看着培华,简单明了地说,“你的来意我已经非常清楚了,现在我可以很肯定的答复你,关于你要的三十万,我连一分钱都没有!”
“爸爸!”培华叫,那笑容又变魔术般地变走了,“这并不是一个大数目,对你而言,不过是拔一根汗毛而已!而且……”
“别说了!”老人打断他,“我已经讲得很清楚,我没有!”
“爸爸!”培华再嚷,“你怎会‘没有’?你只是不愿意而已。”
“这样说也可以!”老人看着他,“好吧,算我不愿意,你满意了吧!”
培华勃然变色,他跳了起来,嚷着说:“你是什么意思?爸爸?难道我不是你的儿子吗?我不过只需要三十万,你都不愿意,你留着那么多钱做什么用?这数目对你,不过九牛一毛,你反正……”
“我反正快死了,是不是?”老人锐利地问,“你连等着收遗产都来不及,现在就来预支了?我告诉你,培华!我不会给你钱,一毛也不给!行了吗?”
“不给我,留着给若尘吗?”培华大嚷大叫了起来,“我知道,你心目里只有一个若尘,他才算你的儿子,我们都不是!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事吗?你迷恋他的母亲,一个臭婊子……”
“住口!”老人大喊。
“我偏不住口,我偏要说!他母亲是个婊子,你以为这个人是你的儿子吗?谁能证明?他根本是个来路不明的杂种,一个婊子养的……”
“你……你……”老人颤抖着,扶着沙发站了起来,浑身抖成一团,脸色苍白如死,他用手指着培华,偏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培华像中了邪一般,仍然在大喊大叫着一些下流话。直到若尘扑过去,用手指死命地勒住了培华的脖子,才阻止了他的吼叫。同时,老人的身子一软,就跌倒在地毯上了。雨薇赶了过去,一面扶住老人,一面尖声地叫若尘:
“若尘!你放掉他!快来看你父亲!若尘!快来!若尘!放掉他!”
若尘把培华狠力一推,推倒在地毯上,培华抚着脖子在那儿干噎。若尘赶到老人身边来,雨薇正诊过脉,苍白着脸抬起头来:
“打电话给黄医生,快!”她喊,“我去拿针药!”她站起身子,奔上楼去。耿若尘立即跑到电话机边去打电话,雨薇也飞快地跑了回来,再诊视了一下,她嚷着说:“若尘,叫黄医生在医院等!没有时间了!你叫老赵开车来,我们要马上把他送进医院去!”
耿若尘放下电话,又跑了回来,他的面孔惨白:
“雨薇!你是说……”
“快!若尘,叫老赵开车来!让老李来帮忙!李妈!老李!”她扬着声叫了起来。
立即,李妈、老李、翠莲都赶了进来,一看这情形,大家就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若尘昏乱地站起身子,他转身去看着培华,现在,那培华正缩成一团,躲在屋角,若尘向他一步一步地逼近,他就一寸一寸地往后缩。若尘的脸色白得像一张纸,眼睛瞪得那样大,似乎要冒出火来。他的胸部剧烈地起伏着,鼻子里气息咻咻,像野兽般地喘着气。蓦然间,他一下子扑过去,抓住培华胸前的衣服,把他像老鹰抓小鸡般拎了起来,大吼着说:
“你杀了他了!你杀了他了!你这个畜牲!你这个没有心肝的混蛋!你杀了他了!你杀了他了!”他发疯般地摇撼着他的身子,发疯般地大嚷,“我也要杀掉你!我今天要杀掉你给他抵命!我非杀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