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去休息吧!我在这儿守着她!”
“不!”灵珊固执地。“我要等她醒过来,我要等她脱离危险!”走出病房,在楼下的大厅中找到了公用电话。接电话的是刘太太,一听到灵珊的声音,她就焦灼地大叫大嚷了起来:
“灵珊,你到哪儿去了?全家都出动了在找你,连你姐姐、姐夫都出动了!你怎么了?你在什么地方?……”
“妈,我在医院里……”
“医院?”刘太太尖叫,“你怎么了?出了车祸……”
“不,不是的,妈,我很好,我没出事……”
电话筒似乎被人抢过去了,那边传来了韦鹏飞的声音,焦急关切之情,充溢在电话里。原来他也在刘家:
“灵珊,你出了什么事?你在哪里?我马上赶来……”
“不不!不要!”灵珊慌忙说,心想,这一来,情况不定要变得多复杂,怎样也不能让他再见到阿裴!她惶急地说,“我没出事,我一切都很好,因为我有个朋友生了急病,我忙着把她送医院,忘了打电话回家……”
“别撒谎!灵珊!”韦鹏飞低吼着,“我去了你的学校,他们告诉我,你是和那个邵卓生一起走的!”
她怔了怔。
“是的,”她惶惑地说,“我们去了一个朋友家,那朋友不在家,我们又去了另一个朋友家,原来那个朋友在另一个朋友家,原来那个朋友突然生病了……”
“灵珊!”韦鹏飞急急地说,“你在说些什么?左一个朋友家,右一个朋友家?我听得完全莫名其妙!你在发烧吗?你在生病吗?……”
“不是我生病!”她叫着说,“你怎么夹缠不清,是我的朋友生病!”
“是邵卓生吗?”
“不是邵卓生,是他……他的朋友!”
“到底是你的朋友,还是他的朋友?”韦鹏飞又恼怒又焦灼又糊涂。“你告诉我你在什么地方?我来接你!”
“不!不行!你不能来……”
电话筒又被抢走了,那边传来刘思谦的声音:
“灵珊,”刘思谦的声音肯定而坚决。“我不管你在哪里,我不管你哪一个朋友生病,我限你半小时之内回家!”
“好吧!”灵珊长叹了一声,“我马上回来!”
挂断了电话,她回到病房。阿裴仍然没有苏醒,邵卓生坐在那儿,痴痴地凝视着她。灵珊走过去,把手按在邵卓生肩上,低声说:
“我必须先回去,如果她醒了,你打电话给我!”
邵卓生默默地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你也别太累了,”灵珊说,“在那边沙发上靠一靠,能睡,就睡一会儿吧!”
邵卓生又默默地摇摇头。
灵珊再看了他们一眼,心里又迷糊,又难过,又酸楚,又茫然。她不懂,阿裴为陆超而割腕,邵卓生却为阿裴而守夜,这是怎样一笔账呢?人生,是不是都是一笔糊涂账呢?她越来越觉得头昏昏而目涔涔了。一夜的疲倦,紧张,刺激……使她整个身子都发软了。
回到家里,一进门,她就被全家给包围了。责备、关切、怀疑、困惑……各种问题像海浪般对她冲来:
“灵珊,你到底去了哪里?”
“灵珊,你怎么这样苍白?”
“灵珊,是扫帚星生病了吗?”
“灵珊,你有没有不舒服?”
灵珊筋疲力竭地坐进沙发里,用双手抱紧了头,祈求般地喊了一句:
“你们能不能让我安静一下?”
大家都静了,大家都怔怔地看着她,她才发现自己这一声叫得又响又激动。然后,韦鹏飞在她身边坐了下来,用胳膊搂住了她的肩,他拍抚着她的肩胛,抚慰地,温柔地,低沉地说:
“你累了,你应该先去睡一觉,一切都醒来再说吧!你又冷又苍白!”
灵珊看着韦鹏飞,然后抬头看着父母。
“爸爸,妈妈,”她清晰地说,“我有个女朋友切腕自杀了,我连夜在守护她!”
“哦!”刘太太一震,关心而恍然地问,“救过来了没有?”
“还没有脱离险境!她一直昏迷不醒。”
“为了什么?”刘思谦问。
“她的男朋友变了心,遗弃了她。”灵珊说,正视着韦鹏飞,一直看进他眼睛深处去。“鹏飞,你会不会遗弃我,跟另外一个人走掉?”
“你疯了!”韦鹏飞说,把她从沙发上横抱了起来,也不避讳刘思谦夫妇,他抱着她走向卧室。“你累得神志不清了,而且,你受了刺激了。”他把她放在床上。“你给我好好地睡一觉,我要赶去上班,下了班就来看你!”他吻住她的唇,又吻她的眼皮。“不许胡思乱想,不要把别人的事联想到自己身上。我如果辜负了你,对不起你,我会死无葬身之地……”
她伸手去蒙他的嘴,他握住她的手,把面颊贴在那手上,眼睛不看她,他低语着说:
“我要向你招认一件事,你别骂我!”
“什么事?”
“我以为——你和扫帚星在一起,我以为我又失去了你!我以为你变了心”他咬咬牙。
“这一夜,对于我像一万个世纪!”他抬眼看她,眼睛里有着雾气。“答应我一件事,灵珊。”“什么事?”她再问。“永远别‘失踪’,哪怕是几小时,永远别失踪!”
她用手勾住他的头颈,把他的身子拉下来,主动地吻住他。
韦鹏飞走了以后,她真的睡着了,只是,她睡得非常不安稳。她一直在做恶梦。一下子,梦到阿裴两只手都割破了,浑身都是血。嘴里自言自语地说:“我做错每一件事,我一了百了。”一下子,又梦到陆超胸口插把刀,两个眼睛往上翻,嘴里还在理直气壮地吼着:“我有罪吗?我欠了你什么?我有没有对不起你?”一下子,又梦到邵卓生抱着阿裴的身子,直着眼睛走过来,嘴里喃喃自语:“她死了!她死了!”一下子,又是阿秋在搂着陆超笑,边笑边问:“为什么她要自杀,得不到男人的心,就自杀吗?”一下子,又是阿裴穿着一袭白衣,飘飘欲仙地站在韦鹏飞面前,说:“男子汉大丈夫,对感情该提得起放得下,尽管缠住我做什么?”一下子,变成了韦鹏飞携着阿裴的手,转身欲去,韦鹏飞一面走一面对她说:“灵珊,我真正爱的不是你,是阿裴!”
蓦然间,电话铃声狂鸣,灵珊像弹簧般从床上跳了起来,惊醒了,满头都是冷汗。同时,刘太太在客厅里接电话的声音,隐约地传进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