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麟乖,你瞧奶奶生气了!”
年轻人急忙上前,笑嘻嘻地对雪珂一拦:
“别急着走哇!太太!你家少爷心地好,模样好,养只猴儿可以训练他的耐心,对他有百利而无害!何况,看你们这样子,也知道你家大富大贵,猴儿卖得便宜,只要十个铜板,买了吧!”
“对不起,”雪珂赔笑地看着年轻人。“我们家不能养小动物,小孩子不了解家里规矩,对不起……”
雪珂话未说完,老太、至刚、翡翠……都已来到身边。翡翠一脸着急地喊:
“格格!”
“格格?”老太的声音高了八度。“什么时代了,还有格格?哪有个格格如此轻浮,上香不进庙门儿,尽在庙外面蘑菇?这儿是有观音呢,还是有如来?”老太怒瞪着雪珂,“到罗家这么多年了,规矩还没学会吗?”
“娘……”雪珂声音哑了,眼中已迅速充泪。
至刚一步跨上前来,伸手就掐住了雪珂的胳臂,他那练过铁砂掌的手指和铁钳一样硬,紧紧地箍住了她。
“眼泪收回去!”他命令地低语。“你做出这副委屈样子要给谁看?一出门就削我面子,回家让我跟你好好算账!”至刚咬牙切齿。“走!”
雪珂脚步跄踉着,像一个被押解的囚犯,跟着大伙儿走往庙里去了。
高寒血脉偾张,激动万分,一回头,就紧抓住了阿德,痛楚地喊出来:
“你认为这种样子,像是幸福和美满吗?阿德,我没办法对我所看到的一切,置之不理!我要留下来,我要找出谜底,我要……救我的雪珂!”
雪珂这天的日子,是非常难受的。
一回到家里,老太太就把雪珂的左手往桌上一抛,那左手的小指上,自从断指之后,八年来,都戴着一个纯金的指套。老太指着指套,疾言厉色地说:
“不要以为已经受过教训,就可以一错再错!这个指套,难道还不能让你变得端庄起来吗?你看嘉珊,她虽是二房,也没有像你这样,和一个耍猴子的人也能有说有笑,眉来眼去!”
“娘……”雪珂颤抖着喊了一声,想解释。
“不要解释!”老太喝止,厌恶地看着雪珂。“你实在不配喊我娘!八年来,我们罗家一直容忍着你,没把你休了,是你的造化!你应该感激涕零才是!为了至刚的面子,我们把所有的羞辱,都咽在肚子里,你自己该心里有数,我们对你的容忍和包涵!不要考验我们,不要惹我们,如果你再有一丁点儿差错,我们不是休了你,没那么便宜!我会让你……”老太从齿缝里挤出声音来,“度日如年的!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雪珂含泪回答。
这天的罪,并没有受完,到了晚上,至刚拎着一壶酒,闯入了雪珂房里。
“雪珂!来陪我喝酒!”
雪珂走过去,默默地为至刚斟酒,翡翠忙着从厨房端来小菜,又忙着布碗布筷。
至刚斜睨着雪珂,眼神是阴郁而痛楚的。骤然间,他伸出手去,捏住了她的下巴。
“笑!”他命令地说,“对我笑!”
雪珂想挤出一个笑容,却挤出了一滴泪水。
“你!混账!”至刚把雪珂用力一推,雪珂撞上了床柱,差点跌到地下去,翡翠慌忙扶住,回头惊喊:
“少爷!”
“你滚出去!”至刚抓住翡翠的肩,就往门外推。“出去!出去!哪有这样不识趣的丫头,杵在别人夫妻中间碍手碍脚!你再这样不懂事,我就把你送到吴将军府里去!看你长得还标致,说不定吴将军会把你赏给他手下的哪个亲信当姨太太!”
雪珂一惊,真的害怕。吴将军是段氏政府中的要员,驻守承德,经常去北京,声名赫赫。至刚虽已退出政坛,和吴将军却拜了把子,一起听戏,一起打猎,也一起做些生意。两年前,罗家有个丫头,和一个小厮私奔,就是吴将军帮至刚追了回来,小厮被枪毙,丫头跳了井。至刚则指桑骂槐地对雪珂嚷:
“我们罗家,一定祖坟葬得不好,怎么总出些丢人现眼的事!以后无论有谁不规矩,绝对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雪珂怕吴将军,承德人人怕吴将军,翡翠也怕。对雪珂无助地看了一眼,翡翠只好怀着一颗不安的心,匆匆离去。
翡翠一走,至刚就摔上了房门。
“雪珂,到床上去!”他简单明了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