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哥哥回长沙去了,小翠失去了她的保护神,我又变本加厉地虐待起小翠来,强迫她把木偶送我。但她固执地摇着她的小脑袋,一迭连声地说:
“不!不!不!不!不!”
这使我发火,我对她诅咒、打她、推她,但她仍然摇着她的小脑袋说:
“不!不!不!不!不!”
没多久,我们家里油漆房子,我突发奇想,装了一罐子红油漆,拿了一把小刷子,去找小翠。我把她带到没有人的地方,威胁她交出小木偶来,否则我把她漆成一个红人。她十分害怕,但她仍然摇着她的小脑袋说:
“不!不!不!不!不!”
我按住她,真的在她手腕上,脸上,漆起油漆来,她尖叫哭喊,我已经漆了她满脸的红,她连眼睛都睁不开,号叫着跑走。我的恶作剧立刻被老汪发现了,他对我大摇其头,我却嗤之以鼻。可是,第二天,小翠就害起病来,她浑身长满了因油漆而引起的漆疮,脸上也是。乡下没有医生,她只好贴了满身满脸的膏药,看到她那美丽的小脸变成那副怪相使我恐怖。当祖父知道事情的真相后,他把我叫进他屋里,我第一次看到他那样悲哀,那样沉痛,他对我点点头说:
“小苹,我们是太爱你了!”
然后,他对我怒喝:
“跪下。”
我害怕地跪了下去。祖父拿起了一把鸡毛帚,也就是父亲上次要用来打我的那一把。走到我身边,对我没头没脑地狠抽了十鞭。我生平第一次挨打,恐惧、懊恼、疼痛,使我哭叫不已,当祖父停了鞭打,我仍然大哭,在我心目里,以为祖父永远不会爱我了。祖父打完了,对我说:
“这是我第一次打你,希望也是最后一次!你要学习做人,更要学习爱人!知道吗?”
然后,祖父叫老汪来,说:
“明天你护送小翠到衡阳城里去治病,乡下的膏药治不好这种病的。”
第二天早上,我正坐在院子里的台阶上发呆,小翠来了。老汪给她雇了一顶小轿子,看到她满脸膏药,浑身溃烂的样子,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生怕她永远会是这副样子。生平头一次,我在内心做了个小小的祷告,祷告她快些好,快些恢复原来的美丽。
小翠上轿子的前一刻,突然跑到我身边,塞了一样东西在我手里,然后上轿子走了。我低下头来,赫然发现手里是那个小木偶!我捧着小木偶,哭了!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流泪,只模糊地想起祖父说的:
“你要学习做人,更要学习爱人!”
“大姐,这木偶给我好吗?”小妹打断了我的沉思。
我怜惜地抚摸这小木偶,只有我自己知道这木偶对我的价值,它曾使我从暴戾乖张变得温柔沉静,曾使我认识了“爱”和“被爱”。如今,小翠和祖父母都陷在故乡,生死未卜,这木偶却陪着我远涉重洋,来到台湾。
“让我们把它放在书桌上,永远看着它!”我严肃地说着,把木偶供奉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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