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星若微微昂起头,他的确见过顾情一次,但那时候的顾情还是个孩子模样,他自己也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当日牢房灯光昏暗,实在看不清什么,他那天故意披散着头发,为了遮掩扯走顾情玉佩的动作。一切行动得匆忙,那时的他也很紧张,完全想不起来顾情的脸了。
詹星若摇了摇头,脑海里只有顾情现在的样子,含情脉脉,又或不怀好意。
如果那是顾情第一见他,顾情又会不会记得他那天的样子呢?
“当年侯府被人放了大火,我猜应该就是章太尉。”无争说道,“不然也不会无端起火,把侯府烧的一干二净,什么都没留下来,顾成渊最后都没有见过乘风侯一眼,章继尧下手真是彻底,连点念想都没给留。”
“不用什么念想。”詹星若突然开口道,“当年乘风侯给我的回信中,特意嘱咐我,如果他死了,不要告诉他儿子真相。”
无争皱起眉,转向詹星若,“你的意思是,顾成渊一直以为乘风侯就是反贼?”
詹星若沉重地点了点头,“我把乘风侯的信,原封不动地转达给太傅了,如果太傅按照我说的做了,那顾成渊现在,应该是恨着他父亲的。”詹星若说着,脑海中不断地回想着,关于那天晚上牢房里的小顾情,他也并非什么都不记得,他掐着顾情的脸,装模作样地看时,倒真的记住了一点东西。
就是顾情的眼睛。
里面转满了眼泪,却憋着不肯哭出来,詹星若还在那莹莹剔透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十载春秋一晃而过,难得又见到了当年的少年郎。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詹星若道,那是他第一次救人,第一次身负使命,第一次以身犯险,确定顾情离开京城后,詹星若总是挂念着,却抽不开身,只是偶尔给太傅写几封信,问问顾情的情况,或者托人从京城给太傅送去些吃的,说是当给顾情补一补身体。后来战事多起来,詹星若的信就越来越少,到最后的某一天,太傅突然离开了。
“我那时候都没来得及问他的名字,后来给太傅写信,为了防止意外,都是用‘他’字代替的,也从来没提过名字。”
“太傅是为了保护他。”无争说,“顾成渊现在不向外人透露其名,也是为了自保。满天关除了顾府的贴身佣人,没人知道他叫顾情。”
詹星若心里忽然抽动一下。
想起了他每次见到顾情,顾情都伏在他耳边,轻轻软软带着恳求地说“顾某单名一个情字。”
或许“顾情”两个字,太久没被人叫过了吧。
“无争,你觉得,乘风侯为什么不愿告诉他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