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赤厚听了这话,黑色的瞳孔里平静着,顿了顿,语重心长地对儿子说:“以后这些话不能再说了。”
“儿子知道,儿子只和爹说过这一回。”
“爹也直接告诉你,若是以后你娘再说类似的话,你就回她,说爹永远都只是个带兵的,什么都不会,也不懂,以后是要去边疆为顾家守江山的,若非必要,绝不回京,懂了?”
润泽小朋友眨了眨眼,隐约明白父亲说的是什么意思,沉默了一会儿,说:“那谁会住在京城呢?”
顾赤厚伸手一巴掌打在儿子的后脑勺上,这回可不如前几次轻了:“你个小孩子家家的,管这么多做什么?当你的王世子就够了,听你皇爷爷的话就醒了,你皇爷爷做事永远都有他的道理,你只需要听话,照办,其他什么都不用管就好,就像你爹我。”
润泽被亲老子打得差点儿没一头栽倒到地上,还未再和父亲说些什么,便不能再坐马车,下了马车改乘坐轿子,父子两人一人一顶,摇摇晃晃的朝坤宁宫前去。
路上好巧不巧,碰着其他几顶轿子,润泽撩开窗布,便能看见四叔家的池漪也吊儿郎当的像条狗一样把脑袋放在窗口,活像个断头台的将死之人,也不知道七叔喜欢这货哪里,喜欢这货的搞笑吗?
轿子陆陆续续停在坤宁宫大门外,一趟儿的轿子一个个下来人,俱是这天底下最富贵尊贵之人。
只不过这天底下最富贵的人家到了坤宁宫这里,也都得收起在外面的霸气侧漏凶神恶煞,要么提溜着点心前来蹭饭,要么提着礼物前来讨老人家欢心,还有的如顾赤厚,提着儿子前来活跃气氛,整个坤宁宫霎时间好似热闹极了,来来往往全是沾亲带故的男儿,只是这些男子互相没怎么交流,能够点点头示意一下礼貌,都算是不得了了。
润泽小朋友走在这群看起来似乎冷冷淡淡,和其他功勋贵族里一样没甚人情味儿的亲人中间,跨过两道门槛,终于是到了坤宁宫的正堂,堂内一片温暖的光亮,饭厅满满当当都摆着了美味珍馐,大堂里各个位置上则都坐着了人,主人位的皇祖母、祖父,到堂兄智茼,三叔等等等等,唯独不见光是静静坐在那里,就仿佛一副画儿的漂亮七叔。
“哎呀,润泽,快快来让皇祖母瞧瞧,好几日不见了,又长高了些呀!”皇祖母忽地喊他过去。
润泽立马懂事的依偎去皇祖母的身边,虽然皇祖母身边已经趴了个池漪堂弟,但润泽到底是懂事的,不会表现出对这位堂弟的任何不好的情绪,他一边朝皇祖母就请安,一边就拿着皇祖母给的青枣啃起来,安静地就像他爹一样,老老实实的。
池漪却东张西望,说:“皇祖母,今天七叔不来吗?”
顾杨氏搂着两个小孙孙,乐呵呵地说:“怎会不来?今天着晚饭就是你那七叔吆喝起来的,非要我把大家伙儿都找来,说一来你爹他们回来后,大家还没有吃过团圆饭,二来说是有要事商量。”
“他能有什么要事?我看无非是上午朝上说了大话,现在自己兜不住了,要钱来了,日结工钱,亏他想得出来,纵使能做,现在国库里也没有那么多银子让他大手大脚的了。”皇帝顾世雍一边喝茶一边晃着腰间的玉坠穗子,举止神态轻松自在,语气也不如这话本身严肃。
大堂里只两个孙辈和皇帝皇后说话,其余男子俱是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只是听了顾世雍那么一番话,各自又仿佛有些小九九在脑海里面绕了一圈,等着合适的机会再放出来。
众人各自喝着茶垂着眼皮,也就顾杨氏那里有点儿欢声笑语,其余气氛凝滞,活像是将森林里所有猛兽都叫来开会,憨厚的棕熊是顾赤厚,暴躁的猴儿王是老三顾温,狡诈的红狐是老四顾逾安,蹲在猴儿王身边的老五顾燕安则是一只聒噪的秃鹫,眼镜王蛇老六顾平安蜷缩在角落,静静观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