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拾玖】
“蒙丹说得对,我不能这样完全被动,等着命运来安排,我应该起来奋斗,创造自己的命运!”
这天,容嬷嬷急急地走进坤宁宫大厅,对皇后神秘地说:
“娘娘!奴婢得到一个消息,不知道是真是假。”
皇后立刻屏退左右,容嬷嬷就悄声说:
“听说皇上受伤了!”
“什么?”皇后吓了一跳。
“奴婢听巴朗说,小路子告诉他,两天前,皇上去了宝月楼,不知怎的,里面就有打斗的声音传出来,侍卫们全体冲了进去,但是,皇上把大伙都骂出来了。当时也不觉得怎样,可是,当晚皇上一个人睡在乾清宫,没有人侍寝。小路子换下皇上的衣服,发现袖子刺破了,上面都是血迹!”
“此话当真?有血迹?如果皇上受伤,怎么会不吭声?有没有传太医呢?”
“怪的是没有传太医!皇上还让小路子把衣裳拿去毁掉,并且警告他不可以声张!小路子说,皇上的胳臂包扎着,显然是受伤了!”
“皇上受伤?可是不让人知道?”皇后睁大了眼睛,“小路子的话到底可不可靠?你赶快把他传来,让我亲自问问他!”
“娘娘!小路子不能传来,他是我们在皇上面前唯一的内线了,不能让他出现在坤宁宫……奴婢后来让巴朗再去调查过了,他说,宝月楼那晚确实有点古怪!皇上把侍卫骂出来的时候,香妃娘娘跌在地上,脸色惨白!”
皇后深思着,惊愕着,在室内走来走去。
“难道香妃会行刺皇上吗?太不可能了!她那么得宠,为什么要行刺?如果她行刺,皇上为什么不声张?”
“只怕皇上太喜欢香妃娘娘了,不舍得声张!”
“哪有这个道理?谁会去喜欢一个刺客呢?还让这个刺客每天待在身边,那不是疯了吗?”皇后沉吟一下,问,“皇上这两天还是照样上朝,是不是?”
“是!每天上朝,没有一点受伤的样子!每天也都去宝月楼,却又从来没有在宝月楼过夜!总是待一会儿就出来了!”
“太怪了!”皇后想来想去想不通。
“那香妃是个番邦女子,又会招蝴蝶,每天穿得不伦不类,老佛爷打心眼里不喜欢她!不管那晚在宝月楼发生了什么事,皇上要保护香妃娘娘的意图非常明显!娘娘,你看这事要不要告诉老佛爷?”容嬷嬷问。
“我现在已经没有丝毫分量了,皇上对我,简直一点余地都不留,一点面子也不给,要我待在坤宁宫别出去,等于打入冷宫了!只怕老佛爷对我的话,也不会相信吧!”皇后悲哀地说。
容嬷嬷就附在皇后耳边,一阵叽叽咕咕。
皇后的眼光又闪亮了。
“皇上现在在哪儿?”皇后问,“我可不想在慈宁宫跟他碰个正着!”
“皇上不在慈宁宫,他在宝月楼!”
是的,乾隆正在宝月楼里。
他坐在椅子里,含香跪在他的面前,细心地给他换药、包扎。她静静地拆下沾血的绷带,察看伤口。乾隆看着她,心里激荡着热情,一个激动,就把她的头压在自己怀里。含香跳了起来:
“皇上,当心碰到伤口!再流血怎么办?”
“朕不怕流血,你怕什么?”
含香不敢再过去,站得远远的,好痛苦地看着他。乾隆看到她这样子,一叹:
“过来!”
“皇上不要再那样,我就过来!”
“朕前辈子一定欠了你!过来吧!朕不再碰你就是了!”
含香这才不安地上前,重新跪在他面前,察看伤口。看了一会儿,她抬眼看着他,眼里一片祈谅:
“伤口还没长好,你一定要自己小心,洗澡的时候,不要碰到脏水,如果会疼,恐怕还是要宣太医!我不会治外伤,那个凝香丸只对高烧郁热、毒火攻心有效……要不然,我拿一颗来,皇上吃了吧!”
“我又没发烧,吃什么凝香丸,那是你父亲给你的救命药丸,别把它糟蹋了!何况药不对症,吃了也是白吃!你留着,以备不时之需!我用不着,别小题大做了!”
“那我把伤口清洁一下!”
含香就用小钳子,钳了软布去清洗伤口,一面用嘴去吹。乾隆感觉到她嘴中馨香的气息,吹拂在自己的肌肤上,竟然有种朦胧的、幸福的感觉。甚至感到,这样小小地受点伤,换得含香的歉疚和温柔,也是一种“因祸得福”了。乾隆正在那儿心猿意马,外面忽然传来太监大声的通报:
“老佛爷驾到!”
乾隆大吃一惊,从椅子里直跳起来。
含香也大吃一惊,立刻手忙脚乱。地上又是药瓶,又是扯下的绷带,又是水盆,又是剪刀,仓促间不知道该先藏哪一样才好。乾隆急忙把袖子放下,遮住伤口,说:
“不要慌,朕来应付!”
含香就赶快把水盆端到桌上去,再去收拾地上的绷带和医药工具,还来不及站起身,房门已经霍然而开,太后带着桂嬷嬷、宫女太监们大步而入。
乾隆急忙行礼:
“老佛爷!您今儿个怎么有兴致来宝月楼?”
含香一慌,手里的药瓶、钳子、剪刀掉了一地。太后眼光锐利地看着这一切,呼吸急促。含香顾不得那些东西了,过来一跪。
“含香参见老佛爷!”
“哦?今天怎么愿意行满人礼节了?”太后瞪着她。
乾隆急忙赔笑,掩饰地说:
“含香!还不让维娜、吉娜泡茶来!老佛爷到这边坐!香妃有种新疆茶,特别润喉,朕让她给老佛爷泡一杯!”
“我不喝新疆茶,万一喝出毛病来,怎么办?”太后高高地昂着头说,就突然一步上前,拉起乾隆的手,掀起他的袖子,“让我看看你的手腕!”
乾隆大惊,急忙一退,把手藏到身后去。
“干什么?”
太后看到医药工具,心里已经有数,这时,更加肯定了,就抬高声音,急道:
“皇帝!你是怎么回事?忘了你是一国之君,你的身子是千金之体,不是你一个人的,是千千万万老百姓的!你今天不为自己爱护身子,也该为整个国家爱护身子!受了伤,怎么不说?现在,还要瞒我吗?给我看!”
太后说着,就再去拉他的手。乾隆看到这个情形,知道太后已经得到密报了,瞒不住了,只得叹口气,拉开衣袖,出示伤口:
“一点点小伤,真的不需要紧张!朕就是怕大家惊动老佛爷,这才瞒下去,是谁又多嘴,去告诉老佛爷了!待会儿朕摘了小路子的脑袋!”
“你不要乱怪小路子了!身边到底有几个忠心耿耿的人,自己总该有数!”太后说着,就怒视含香,厉声问,“皇帝怎么受伤的?快说!”
含香一颤,还没开口,乾隆笑着说:
“哈哈!完全是个意外。那晚,含香跳回族舞给朕看,朕看得高兴,一时忘情,就和含香一起跳,谁知脚下一滑,打破了一个花瓶,正好手臂磕在破片上,这就划了一道口子,真的不严重!请皇额娘不要再追究了!”
太后见乾隆情急之情,已经表露无遗,就用深不可测的眼光,看了含香一眼,再掉头看乾隆:
“这么大的一个伤口,皇帝居然就让香妃随随便便包扎一下就算了?皇帝,你要让我急死吗?”
“让老佛爷担心,儿子知错了!”乾隆惭愧地说。
“赶快跟我回慈宁宫去包扎!”太后拉着乾隆就走,大声喊,“宣太医!让钟太医、胡太医、杜太医通通去慈宁宫!”
“嗻!嗻!嗻!”太监们忙不迭地应着。
“唉,实在太小题大做了!”乾隆不情不愿地说。
“如果皇帝还有一点孝心,就依了我的‘小题大做’!”太后生气地说,“我看,这个宝月楼,风水不大好,皇帝还是少来为妙!”
太后说着,根本不再看含香,拉着乾隆出门去了。乾隆无可奈何,只得跟着走,还不忘投给含香一个安慰的眼神。
含香还跪在那儿,张大眼睛,惊魂未定。
当太后在宝月楼里生气的时候,漱芳斋正热闹得不得了。因为,永琪送了一个特别的礼物给小燕子,那是一只绿色的大鹦鹉!
永琪把鹦鹉架放在桌上,大家都围过去看。
“哇!一只鹦鹉,好漂亮的鹦鹉!”小燕子欢呼着。
“那只鹦鹉会说话!”尔康对大家解释,“五阿哥发现了,给了人家一个金元宝,非要买回来不可!”
“会说话?真的吗?会说什么话?”紫薇好奇地问。
尔康没有回答,因为金锁过来了。尔康心虚地看了金锁一眼,不知道她对自己,有多少的怨恨。这笔债,大概是欠定了。金锁也看了他一眼,眼光是复杂的。两人眼光一接触,金锁就示意地看看房门,转身悄悄地往院子里走。尔康会意了,看到大家都围过去看鹦鹉,就跟着金锁往院子里走。紫薇看在眼里,也情不自禁地跟过去了。
两人站在院子里,金锁就急急地开了口:
“尔康少爷,你什么话都不用再说了,我和小姐谈了整整一夜,把所有的结都解开了!我好抱歉,造成你们的困扰。我现在完全想明白了,我希望,我们三个人还和以前一样好,不要因为这件事,变得尴尬了。小姐永远是我的小姐,你也永远是我的尔康少爷!”
尔康震动、意外而安慰:
“真的吗?你都想明白了?你和紫薇谈了一夜?”
“是啊!我感激你们以前为我想的,也感激你们现在为我想的!无论如何,以前是为我好,现在也是为我好!谢谢你们了!”金锁忍着心里的痛,很明理地说。
“金锁!”尔康感动极了,“我欠你太多了!但愿,我能用另外一个方式来还你!”
紫薇听到这儿,就走了过去,诚心诚意地接口:
“尔康,我们欠金锁一个美好的未来,我们一定要为这个未来而努力,让金锁有一天,能够更深刻地感受到我们今天的用心!”
“是!”尔康重重地一点头。
紫薇就拉住金锁的手,看着尔康说:
“我们都没有心病了,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好,是不是?”
“是!”金锁点头,肯定地说。
三人对视,虽然每个人的情绪并不一样,虽然金锁的痛楚,也燃烧着紫薇和尔康,可是,却有一种崭新的感觉,在三人中流转,大家似乎都如释重负了。
金锁就笑着说:
“我要进去看那只鹦鹉了,好像很神的样子!”
三人回到屋里,看到大家正围着鹦鹉吆喝,众人七嘴八舌地喊:
“说话!说话!赶快说话!”
永琪用一根棒子,逗弄着鹦鹉,喊道:
“鸟儿,快表演一下!说话呀!说话呀!”
鹦鹉歪着头看看大家,就自顾自地梳理着羽毛。紫薇问:
“你们在哪里找到的鸟儿?鸟店吗?”
“不是,”尔康说,“这只鹦鹉是敬事房一个小太监养的,他训练了它很久,让它讲一点吉祥话!五阿哥听到它说了一句,就当它是个宝贝,非买回来不可!在敬事房可会说了,怎么这会儿一句也不说!”
“逗了半天,它什么都不说!”小燕子有些失望,“我不相信它会说话,我这一辈子,只看到一只鸟儿会说话!”
“真的吗?什么时候看到的?会说什么话?”永琪追问。
“什么话都会说,就是在下小燕子!”
大家大笑。永琪又去逗弄鹦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