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看着她走进去,将门重新锁上。
黎姿也终于见到了黎琛,不过才两天没见,她的父亲仿佛苍老了许多。
黎琛惊愕之余,眼眶泪水在打转,只是他身为父亲不能轻易落泪,这样只会让孩子更担心。
“都还好吗?”
黎姿忍住鼻酸,轻声说:“我们都还好,你呢?”
黎琛摇摇头倏而又点了下头:“都好就好……”
探视有时间规定,黎姿也不想浪费难得见面的机会,坐在黎琛身旁直奔主题:“爸,公司到底怎么了?”
黎琛重重叹了一声,双手捂住脸颊似乎难以启齿:“我们和国外的赫兹一直都有合作,这次也和往常一样订购了大量的材料,预计是在去年年底所有材料都会运输过来,可赫兹这次运输材料和以往不一样只是少量运输,给我们的解释是年底海关盘查严格且公司有大量订单材料一时供应不足,只能以少量先给我们,年后会补上。”
“我想着咱们公司也有部分存货应该是可以撑到年后赫兹那边运输过来,没想到年后他们的电话就打不通了……”
黎姿微怔:“可是公司应该也一直有派人跟进和盯着啊?他们难道就没发现不对劲?他们……”
黎姿刹那间噤了声。她本不该把人性往最坏的方面想,但看着老黎脸上愤恨不甘、痛苦失望的表情,她什么都明白了。
记得以前老黎曾在她面前提起过外商负责人是他多年的好兄弟和老朋友,两个人从最开始一个个出去跑单推销到现在规模日渐壮大的公司,其中付出的心力不是旁人可以体会。他们可以说是一起拼上来的,正因如此面对昔日一起打拼的朋友背叛自己,这种堪比切肤之痛的难受才更叫老黎无法接受。
“当初老杨和我说想去国外待着,说是老婆孩子都在国外了,自己一个人留在国内也没意思,当时我还宽慰了他一句,现在想想或许那时候他就已经打定主意最后捞一笔就去国外。”
黎姿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的父亲,他和杨叔叔认识太多年,她很想在此时痛骂那人的行为简直没有丝毫的廉耻,但转念一想又忍了回去。
黎琛粗粝的掌心覆上黎姿的手背:“那些人没去家里闹吧?”
黎姿从回来到现在既没有回家也没有联系朱巧巧,面对老黎的问询她一时说不上话来。
黎琛见状,眉头紧锁:“是不是家里出事了!”
黎姿摇摇头说了个谎:“没有,家里没事,你别担心。”
黎琛深叹:“要不是拘留所派人来把我接走,恐怕那些人早就找到家里去了。”
黎姿一怔:“爸,你进拘留所前媒体已经报道了这件事吗?”
黎琛仔细想了想:“没有,我记得被人带走上车后,那些媒体才开了车陆陆续续赶来,真就是前后脚的事。”
老黎不清楚,黎姿心里却清清楚楚。哪有这么凑巧的事,无非是媒体们给云郢面子硬生生拖到老黎被带走再去采访报道。
“不过说来也奇怪,我从进来到现在也没人过来询问我相关事情,就给我单独关在这儿,三餐定时送来。”
听着老黎的疑问,黎姿心愈发沉闷,有些事她不说就是日后解决了老黎也不会察觉不出来。
“爸,这些都是云总安排的。”
黎琛撑额的手慢半拍放下:“你说什么?”
“公司出事,底下人闹成这样按理来说媒体早就会报道了,一直拖到现在才大肆报道无非是因为有人一早就安排好了,你在记者们到公司之前就被带走也是安排好的,为的就是要那些前来公司讨债的人看到你已经被带走的新闻不去公司和家里闹腾。”
信息量太大,黎琛愣愣看着女儿半天没反应。
“云总?云氏企业的……云总?”
黎姿沉吟片刻点头应下。
“可是我们公司和云氏从来没有生意上的往来,他怎么会……”
“爸,他是我高中同学。”
黎琛不可置信瞪大眼:“你高中同学?”
“嗯,我们还是同桌。”
“这……这也太巧了。”
黎姿嘴角微弯:“是啊……太巧了。”
黎琛总觉得不太对:“小黎,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黎姿垂眸避开黎琛投来的目光,故作轻松笑了笑:“没有,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啊!”
“公司的事情你别管……”
黎姿蓦地沉下脸:“我别管?那些大笔的赔偿款和拖欠的工资怎么办?”
“家里的房产写的是你的名字,我早就想过若是有一天公司出事了,那栋房子就是我留给你的嫁妆,就算是法院查封了我所有的资产也和你无关。”
一直以来黎姿都以为黎琛再婚,朱巧巧又为他生了个儿子,这对任何再组家庭来说都是一件幸事,别说是朱巧巧连她也一度以为黎琛会把所有的家产留给他的儿子,没想到他早就把财产分割清楚了。
“那朱巧巧呢?她会同意你把房子给我吗?”
黎琛苦笑:“他们娘俩我自然也早早安排好了。”
黎姿抿了抿唇:“朱巧巧过来探视了吗?”
黎琛沉默不语的神情已经给了黎姿答案。出了事朱巧巧给她打了电话,很明显是要她回来解决问题,而她带着孩子不便操劳,也没办法和主意,所有的重担在那时全部压在了黎姿身上,朱巧巧就是破罐子破摔别指望她能想什么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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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云郢刚从车上下来,看着眼前雅致的花园别墅,他在管家殷切的目光中终于迈步进去。
郑思佩正在侍弄那些花花草草,惬意自在,她没转身就已经知道云郢的到来。
“坐吧。”
云郢瞧了眼空置的位置,淡淡道:“不了,有事直说。”
郑思佩放下手里修剪花枝的剪刀,转过身来,一张保养得宜的脸此时面无表情盯着云郢,凌厉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是不悦也是对他的警告。
“不得不说你如今说话办事愈发周到了,连王局都帮你隐瞒我,看来是小瞧你了。”
云郢知道这次来少不得听她几句冷嘲热讽,这些年早已习惯了,他不亢不卑接下她的话:“年纪渐长,迟早是要放权,又何必总想着束缚旁人。”
郑思佩冷哼:“别忘了,当初要不是云家出钱,你母亲的病也不会治好,她也不可能活到你坐上云氏总裁位置的时候,也算是死得瞑目了。”
云郢这一生唯有两个人不允许任何人随意提起,如果说黎姿是他的软肋,那母亲就是他最不愿被人触碰的柔软。哪怕面前站的人是和他有血缘关系的奶奶,也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