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无人,只点了一盏灯做个摆设,不过足以看清四周:陈设同小皇帝的卧房差不多,家具也是同一套,然而整个房间并无矫饰,纱帐上不挂香包不挂铃铛,博古架上也没有珍宝……整个偏殿冷冷清清,连一点鲜花点缀都是没有的,还不如花鼎楼的客房看着光鲜生动。
小皇帝坐到榻上,两眼直直地看着墙角那架枝型落地灯,忽然就鼻子一酸,乌黑的瞳孔倒映着暖黄的火光,映出一层薄泪来。
他这贵妃进宫来,其实只冠了个名头而已,何曾享过一天的福?
小皇帝心里很乱。安静地盯着灯光看了许久,直看到眼睛有些酸痛,才挪开目光,闭上了眼。
奔波忙碌了一天,睡衣在黑暗中向他袭去,他从一臂支着下巴,到僵硬地躺在床沿边,再到滚落进床中央,花的时间,还未超过一刻。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帘微微一动,沈言川进了屋。
时节虽说已到夏初,雨后的夜依然有凉意,他进门之后拿手在烛火上虚虚笼了一会儿,似乎是想借火光的温暖驱散掉自身的寒意,转头时却望到了帐子里的人影。
沈言川登时警戒起来,悄无声息地朝床走过去。
只是他刚走了两步,就听到了熟悉的细小鼾声。
还伴着肚子咕咕叫的声音。
跟第一次看他被抬到文华殿的时候一样。
只是这一次,沈言川没有摸出绣囊,而是坐到床沿边,俯身看他的睡颜。
睡着的小皇帝嘴唇微微撅着,好似含了几分委屈和忧愁,忽而吧嗒几下,像是梦到了什么好吃的,口唇隐隐就泛了水光,小猫念jing似的咕噜道:“朕……好饿……”
再往下看,两只薄薄的手搭在柔软的锦被上,两条腿伸出去,鞋子还没脱,还踩着地,整个人歪斜地躺在床上,像个软得没骨头的大号顽童。
沈言川替他脱了鞋,轻而巧妙地将压在他身下的被子拽出来盖到他身上,而后对他伸出了手,似乎是想要摸一摸那张带着细细绒毛的稚嫩脸庞。
然而,那只手伸到半空僵了僵,最后却落到了小皇帝铺散在枕头上的黑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