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中,我顿悟般颤抖指着他道:“原来这才是你的惩罚……原来你在罚我!你在罚我!!”
谢时洵剧烈地咳了起来,他没有点头,也未反驳,只是喘息着道:“你谋逆犯上,意图引兵入关,可知会害死多少黎民百姓,枉死多少兵士?因你而死的陇西府兵足有三万之众,他们同样也是旁人的父母,子女和心上人,你很痛苦么?明知道那些无辜之人都会感受到你所受的这番痛苦,你却仍旧行逆天悖理之事,你啊……”
我几乎目眦尽裂,道:“这是什么意思……谢时洵你好狠的心!你为何要这样,为何要这样对我?”我凶性又起,歇斯底里道:“那些人死都死了!还能怎样!”
谢时洵漠然道:“谢时舒,我深爱着你,但是我无法赦免你的罪孽,这是你的报应,受着些吧。”
我与谢时洵在寂然无声中对视着,或许也是对峙。
最先败下阵来的是我,无疑是我,我深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对他道:“你……”
可是刚说了一个字,自己都觉得音调颤得不成样子,我停下来,空咽了两下,语无伦次道:“你怪我做下的事,我定会尽力去弥补,陇西三万府兵因我而死,我……会去每一户求得他们宽恕,我可以磕头赎罪直到他们原谅我,这都非难事,我都做得到 倘若,倘若你只是想要折磨我,你已经做到了,今日的惩罚足以让我永生永世铭心刻骨,断断不敢再犯。”
我缓了一口气,用此生最低声下气的语气道:“我只是……求求你,不要咒自己,不要拿自己做筹码威胁我,我会害怕的 ”
谢时洵有些失望地收回目光,淡淡道:“你还是不明白。”
我骤然拔高声音道:“我是不明白啊!”
说着,我转向清涵,一把拉过他,道:“清涵道长你不是为他逆天改命了吗?你是玉和的师父,神仙一般的人物,怎么会无能为力呢?你能救他第一次,就能救第二次,对不对?我的错我都认了,够了吧?你去救他啊!”
见清涵木然地阖上双眸,我又转向苏喻,殷切道:“还有你,你不是医术最高,最见不得人受苦的吗?你不是从小最敬仰他的吗?你现在愣在这里作甚?明明只是咳嗽罢了,怎会治不好呢?”
苏喻任由我抓着前襟,他半长的眼睫微垂了下来,深深地望了我一眼。
这般透着哀伤和不忍的眼神,我曾在他面上见过两次,一次是十年前的养心殿,一次是正阳门内。
那两次发生了什么,我失去了什么,自不必再说,那么这一次,这一次
我仿佛能听到全身血液凝结成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