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就着我方才自用的酒杯,抬手斟满了一杯,自己又饮去半杯,剩下半杯递到我面前。

我犹豫了一下,正要去接,他的手却微微一退,我抬眼望去,他虽未言明,却是个叫我就着他的手继续喝他这半盏酒的模样。

我起了疑心,慢慢道:“这是什么酒,竟然会被陛下如此青眼相待?”

谢明澜微微垂了眼睫,道:“你不必管,喝了便是。”

我沉默了一阵儿,我不动,他握着酒杯的手就停在半空,倔强地不肯撤去。

我别开目光,拿起酒壶仔细端详了一下,见上面的纹路极为眼熟,我回想了片刻,忽然惊道:“合卺酒?”

这个酒壶是一件罕物,是由百年前的一位谢氏先祖亲手所制,上面的花纹是取谢氏后代夫妻永睦之意,这酒瓶世代流传了下来,只有谢氏嫡长子长孙才有此殊荣,能在大婚时用上一用。

我一非嫡出,二未曾成过亲,此物我只在太子哥哥大婚时偶然见过一眼。

见谢明澜默认,我顿时按下他的手,道:“天下所有的酒,唯独这一杯我不能喝。”

我叹了口气,又劝道:“就当是为了我,带着你的酒,回去吧……我见不得小姑娘伤心。”

谢明澜根本不为所动,他点燃了桌上的灯盏,火焰跳动在他的眼底,他道:“是吗?你为何见不得小姑娘伤心?”

我将手肘搭在桌边,一手捏了捏眉心,消沉道:“你的母后和我的云姑娘,我都曾见过她们似李妃这般年纪的时候。”

许是酒意上涌,我难得想与他说几句真心话,道:“人的一生是很短暂的,对于姑娘家来说更甚,她们一生中最开心的日子也就这几年了。要知向来造化弄人,我的命不好,不曾求娶得云姑娘 你和李妃……比我和云姑娘的命好,我和她怎么求也求不来的东西,命运已然送到了你们手上,你为何不珍惜?”

谢明澜久久不语,只是默默将那半盏酒握在手中,许久后,他轻轻问道:“你爱她么?”

我张了张口,什么都还未说出口,却觉眼底泛起了湿意。

我生咽了这份酸楚,低下头道:“我爱过。”

云姑娘在山茶花海中起舞的窈窕身影,仿佛又出现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