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平时都算得沉默寡言,故而聊了两句便无甚可说了,各自听着细雨声默默饮茶。
苏喻饮了半盏茶,本欲告辞,但是今日的他已经做了许多不像他所做之事,待告辞之言到了唇边,他再一次改了主意,指了指廊下一局残棋,道:“这是殿下与裴将军方才没下完的残局么?”
见谢时舒颔首,苏喻起身走到棋盘边看了看,道:“下官观此棋局甚有趣味,一时技痒,不知殿下可还有兴致手谈一番?”
谢时舒笑道:“小王只听闻苏大人不但为官政绩斐然,医术也甚是高超,没想到竟在棋艺上也如此有心得,小王倒是不敢与你对弈了,倘若输了,哪里还有一分颜面了。”
说是这么说,他还是走到棋盘前坐了下来,执了一枚黑子在指尖,道:“苏大人请。”
苏喻也是微微一笑,拂袍坐下,与他对弈起来。
这是很安静的一局棋,谢时舒话不多,只是在空隙间偶尔与他闲聊,问些京外见闻种种,苏喻捡着些有趣的与他讲了,然后望着他或讶或笑,或捻着黑子沉思,也微微笑了。
这二人都并非不识趣的人,都小心默契地避开了朝中之事,在这一局残棋的时间,相处得倒也算愉快。
细雨时而被微风拂在面上,苏喻摩挲着掌中有些发烫的白子,觉得这个雨中氤氲繁茂的院落真是美极了,也许是他见过最美的景色。
他怀着这样的感慨,落下最后一子。
那日究竟是谁赢了那盘棋,苏喻已经想不起来了,
只是自那日后,他便对火药所创的伤口甚是上心,可是火药本就不常见,为火药所伤之人更是少见,他在公务之余潜心研究了许久,才勉强制出一瓶外敷伤药。
尽管这是他的心血,他却仍不是很满意。
但……终归聊胜于无吧,他这样想着。
就这样,在又一年的春日,苏喻怀揣着那瓶伤药回到了京都府。
这一日也在下着雨,但是那雨不再缠绵了,天空阴云密布,不时有列缺劈开天际。
在仿佛要倾覆天地的瓢泼大雨中,他立在苏阁老书房中,翻阅着一张张密信,指尖越翻越发失了温度,他说不出话来,一句也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