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 见父亲对着自己还在出神,立时脸色僵了,将左手伸到他手边道:“此为贤妃所赐。”
元猗泽倒不意外,捉起他的手瞧了瞧又放下道:“无心之过罢了。你如何跑去她那里喝茶?”元猗泽抬起眼帘望向元 ,声调渐冷,“莫要坏了内朝规矩。”
元 嗤笑道:“父亲言重,我虽行无忌,那也不过是对着你罢了。我素来是最谨慎的。”
元猗泽哼了一声,冷冷道:“那你何以要去宫妃那里?”
“是四弟求见母妃,我允了。再者贤妃抱病,我身为晚辈,如今又主内外两朝,总要一道去请安。”
“”越说越没规矩,什么时候要你去请安了?”元猗泽蹙眉道,“贤妃又有何不妥之处?”
元 看着他论起昔日宠妃一脸不耐的模样,不由得感叹此人心性凉薄,但想到贤妃所为,倒也怪不得他弃之如鄙履。
元 思忖了下道:“宫闱隐秘我本不该干涉……”他敏锐地察觉到元猗泽眼神中的讥诮之意,但不为所动继续道,“贤妃不守宫规……”他的话被元猗泽挥手打断。
元猗泽漠然道:“可与魏王府往来频繁?”
元 见他对贤妃私通花师的事丝毫不感兴趣,微讶之余回道:“正是,四弟惧我畏我,其中多有贤妃挑唆。”
元猗泽瞥了他一眼,缓缓道:“春郎天姿有限,但也不算愚笨,你这东宫长兄如何心怀鬼胎,他能一分也不知晓?只能说你平日里口蜜腹剑多有矫饰,还是逃不过身旁亲近人的眼。”
“哦?那父亲何以为我蒙蔽?”元 欺身向前,笑道,“可见父亲太爱我。”他好整以暇等元猗泽反驳,却听元猗泽道:“我只是太过自负罢了。”
元 顿住,涩然道:“你总觉得我逃不出你掌中罢了。”
元猗泽望着他端秀的侧脸,眼前的青年比之他这样踏着兄弟骨殖一路攀升的人来说实在太过幸运。因着是自己的骨肉,元猗泽希望他不要经历自己年轻时的挣扎和苦楚。但因为他是一国储君,元猗泽又恐他太过顺遂以至心性欠缺历练,轻忽又傲慢是国君大忌。但是他如今明白了,元 实则因为近乎荒唐的理由隐忍蛰伏多时,不需要他一路为其忧虑。这未免叫他深感无稽又可笑,大有造化弄人的意味。
如果他是元 ,如果他生来就是父皇最为宠爱的嫡长子,如果他从小就是万民所望的储君,他怎么会像元 一样囿于情思自寻烦恼?
他有一辈子的时间去建功立业,他也不会半生被许多莫名的负疚纠缠。
想到这里元猗泽忽然怒起,沉声道:“我什么不曾放手给你?我把最正大光明的前程留给你。你不用经历手足相残,更不必挖空心思讨好君父。你要坦荡,要赦陶明华,我便允了。你这仁人君子的假名里,有多少是我费心成全?我半生恐朝野议论得位不正,为此殚精竭虑希图做个青史称赞的明君。我历经此中甘苦,誓要交给祖宗基业和后世江山一个无可挑剔的继嗣之君。而你在做什么?陶明华那蠢妇虽该杀该剐,但她是陶谡之女,是元续的生母,我将她好好养在深宫为的不过是全陶家和元续的体面。你管她作甚!身为太子私见宫妃,她是你哪门子的长辈要你去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