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 捉住他的手腕凛然道:“不要扯远,单说兕儿的事。”
元猗泽一滞,心道你还恶人先告状,便伸手一指:“你出去,我要歇下了。”
元 起身道:“不走,这事得同你说清楚。”说着便抱臂倚在衣箱旁,还捋了捋被父亲撩乱的发丝悠悠道,“京中朱紫人家因袭数百年的规矩,虽臣服元氏,暗地里也多是世家大族的清高傲气。陆家行伍出身,几代下来虽入了勋贵之列,但毕竟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新昌在陆家自然好过。只是净徽就不能再择这样的人家了,她好文静,要我说还是专心学问的士族子弟最适合她。这样的人选需出身、年龄、相貌和性情皆能入眼,并不是那么好寻的。万一还聘了别人,总不能效简文帝事逼娶吧?”
他这么一说元猗泽倒上了心,又听元 继续道:“兕儿虽是帝女有父兄相护,但若是做了别人家的宗妇,总不能事事我们替她出头。早归皇城修习礼仪,叫各家知道她才是洛京城中最尊贵的少女。且在小小晖县金明山中,若有歹人慕公主名号……”
“谁敢?”元猗泽一拍榻沿,叫董原都吓了一跳。
元猗泽陈定下来,沉声道:“你说得不无道理。”说着他抬眼乜了元 一眼,脸色十分不悦。元 以为是自己言重驳了他的面子,便也不当一回事,继而说道:“此行我们便去看看,问问她愿不愿意一道回京,如何?”
元猗泽微微颔首而后说道:“眼下你又说得精神了,还是早些回去歇下吧。”
元 嘴角噙笑:“出去又是好一阵雨,父亲能否容我在此歇下?”
元猗泽心道你枕得我腿麻了还不自知,如今竟还得寸进尺。
没想到这时一旁侍立的许培低声道:“殿下已扰了陛下睡眠,现下就回去吧。”
元 想起方才醒来的时候父亲便醒着,想来是至今未眠,便只得作罢安心退下。
廊庑之下元 披上防风防水的澄水帛,一边系结一边随口道:“我一直歇在陛下榻上?”
许培勾了勾纱灯里黯淡下去的灯芯,低头说道:“臣守在外头,董老传陛下的命叫我进去,正瞧见殿下你……”他顿了顿,灯芯被挑亮了,火苗跃了跃,“你枕在陛下的膝上呢。”
“什么?”元 一把拽住他,“果真?”
许培手里那盏灯晃了晃,灯影摇曳生姿。
“臣瞧得很是真切。殿下是真的睡熟了,陛下也不愿扰醒你,只是把我唤来问你最近时日歇得如何,怎生这般困倦。还同我说平日要多留心殿下,若有思虑太重的时候多加开解,否则便把臣这条命再拿去。”
元 耳朵里听不到他这些话了,只一味问:“父亲竟没有将我推开,任我枕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