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绝龙岭之战,北境军夜袭朔月大营,本来是万无一失的计划,结果有一路队伍在返程途中,突然遭遇敌军截杀,正在军中历练、担任那一路主将的二皇子元肃殁于岭中,万箭穿心而亡。
那是一条很隐秘,本不该出差池的路线。
这其中固有有身为主帅的长胜王云清扬失察与部署不周之责,但皇子终是丧命于朔月人之手。
因折了一名皇子,且是皇帝最疼爱,也最可能被册为太子的嫡长子,北境军虽胜尤败。
而如今,大靖竟要与朔月和谈。一旦和谈成功,就意味着,这笔旧账,也要一笔勾销。
为苍生,为黎庶,为止戈,为平息战火,这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无人会在意一个早已化为一堆白骨的皇子如何惨死。
可怜无定河边骨,在残酷的战争中,皇子的性命并不比普通黎民高贵。
良久,年轻的太子慢慢抬头。
凤目已恢复素日沉冷颜色。
“放心,孤不会拿国事开玩笑。何况……”
何况他根本不信,朔月会真的心甘情愿臣服于大靖。
他倒要看看,这头狡猾的老狐狸,究竟打得什么算盘。
虽然朔月国被大靖军队打得溃不成军,终于缴械投降,要遣使入帝京献降和谈的消息很快传遍朝野民间,一石激起千层浪。有人夸长胜王夫妇如何英武非凡,功在千秋,竟将北境连绵了数十年的战火毕于一朝,有人说这都是源于今上雄才大略,擅于用人,将国家治理的海清河晏,井井有条,大靖兵马才得以日渐强壮,超越朔月。也有人说朔月狼子野心,根本是为了拖延战局,才想出献降这个缓兵之计,朔月与大靖是世仇,根本没有和谈的可能。
但眼下最棘手的最引人注目的,仍旧是当朝右仆射之子、那位名满帝京的雅兰公子苏煜□□,并意图栽赃太子妃的案子。
那可是雅兰公子,温雅端方、品德高洁如兰的雅兰公子,多少少男少女都仰慕的雅兰公子。怎会做出这等丧心病狂之事。
事情发生时,长胜王夫妇还带领着北境军在前线浴血奋战,他们能安安稳稳的呆在帝京城里,衣食丰足,吃香的喝辣的,免受战乱之苦,全因人家的庇护。堂堂右仆射之子,不知道感激功臣也就罢了,竟然还把脏水往长胜王府小世子身上泼。
长胜王府与东宫的恩怨还有谁不知道么?
若这盆脏水真泼出去了,东宫还不得直接一刀捅了那小世子泄愤?
这明显是挑拨离间。
真真其心可诛,恶毒至极。
莲花染了污泥。
短短数日,人人称颂的雅兰公子成了人人唾弃的罪人。
同时,大皇子元樾夜闯大理寺、强行标记了罪人苏煜的事也以各种版本登上了坊间话本与茶楼说书人的段子里。
“你们说,儿子混账如此,身为君王与父亲,陛下应何如,陛下该何如,陛下也是普通人,陛下的心也是肉做的呀,总不能直接将那大皇子乱棍打死吧!”
说书人痛心疾首的捋了捋胡子。
“陛下一怒之下,褫夺了大皇子的封地与食邑,让罪人苏煜以三等侍妾之名入大皇子府,并命帝京所有勋贵子弟前去观礼,引以为戒,也算用心良苦了……”
罗公公离开不久,宋银就悄悄造访了东宫。
宋银:“大皇子说后日就是观礼日,他奉了太后懿旨,要将罪人苏煜接出去,准备纳娶诸事。臣等不敢私自做主,故而来请问殿下意见。还有罪人苏煜的证词……”
“他的证词孤已看过,并无多少有用信息。”
元黎眉眼冷淡:“既是太后懿旨,尔等遵照旨意办事便是。”
“是。”
宋银得到肯定答复,方放心离去。
一整日,云泱都蔫巴巴的,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回到房中也不再抄课业,而是趺坐在地毯上,抱着小秦琼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