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绎疑心极重,他肯让你来第二次,分明是有意让你来传递消息。”
云裳左右顾盼,见殿外无人经过,才将肩膀稍稍沉下,褪去娇羞拘谨之态,走近了几步侍奉,惶恐地压低声:“……启帝?”
林荆璞目色渐凝,他也猜不准魏绎究竟是何时识破云裳的。许是那日他撞见云裳第一次来偏殿侍奉,就起了疑心。
不止是云裳,多年来曹问青布局潜伏在邺京皇宫的还有不少,不知魏绎还掌握了多少。
“可奴婢想不明白,启帝为何要给我们行方便?”
林荆璞夹的菜忽往下掉了一截,面对云裳的灼灼之瞳,莫名咳了两声:“……他讨好我呢。无妨,你暂且不必提防他,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也不必将此事通报曹将军,做事谨慎些就行。”
云裳更懵了。
可她训练有素,主子有命,服从才是第一紧的。
林荆璞将手肘支在了大腿上,继续吃菜,忽问:“让刘娥在宴上刺杀曹耐,究竟是谁的主意?”
云裳收着下巴,支吾了一会儿,才道:“是,是曹将军亲下的令。”
林荆璞喉结一紧,饭菜咽不下去了。
他搁下了筷子,望着外头的天色,心头沉郁难驱。
曹问青是大殷当之无愧的忠臣猛将。
十几年前,他为了平定绥州叛乱,因孤军无援,节节战败,朝廷不愿让他兵败而归,他进退两难,于是亲手将自己女儿送到叛军手中,佯装投顺,暂缓情势。
待到两月后,援军一至,他便攻城直下,违背契约,大肆屠戮叛军。在那场战役中,他单枪直入,一骑杀千人,于万难之中救回了自己的掌上明珠。
可打了胜仗之后,曹问青做的第一件事,却是丢给女儿一把剑,让她自尽,那是曹家祖上传下来的宝剑,割喉不见血。
只因女儿腹中已怀有叛军之子,有辱国体,有损家风。
自此一尸两命,满城的腥风血雨,也奠定了他曹氏忠烈的赫赫功名。
可曹耐一死,曹家是彻底断了后。
林荆璞静坐着,身下跟结冰了一般,待窗外云开雾散,恍如隔世。
云裳俯身跪下:“二爷只身来启朝皇宫,本就危险重重。那日安保庆设下的就是个死局,要破解此局,只能弃了曹公子!担心二爷念及旧情下不了手,也是想省去二爷对曹家的后顾之忧,曹将军才因此亲自下的令……”
“知道了。”
林荆璞有些疲倦,挪了身子,摆手淡淡道:“你且告知曹将军,曹耐的尸首我会想办法运出宫,让他这几日准备好接应。至于刘娥那边,让他不必插手了,我已顺势布了好局,要将叛国之人连根拔起。”
云裳担忧地看他:“是,二爷多保重。”
午后不久,正殿那头闹了起来。
宁为钧马不停蹄,从西京径直入了宫,请来了燕鸿,又命人将郝顺从刑部大牢押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