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是燕鸿来得最早。
魏绎心中焦灼,午前已让冯卧快马离京,往南而行。他此时便忍而不发,偏要等着六部三品以上官员全部来齐。
萧承晔是最后一个到的,他像是才睡醒不久,耷拉着眼皮,吊儿郎当地晃进了澜昭殿入列。
魏绎剜了他一眼,一声冷笑,喉间的声音沉闷如雷:“临州与允州灾情告急,离江的大水已发了近半月,十万百姓朝不保夕,朝堂之上尔等为何隐而不报!”
肃杀之音在这殿中回荡,摄人心魄,六部官员听了皆是一震,连萧承晔飘荡在梦中的魂魄都被惊醒了。
龙座前的人显得有几分陌生。
无人敢应。
临州与允州靠近离江下游,常年雨水不断,每隔数年便要发一次洪。这是关系民生的大事,若灾情真如魏绎所说到了这般地步,谁又敢瞒报!
那可是抄家诛九族都不能抵过的死罪!
大臣们余光相觑,心思各异,谁也没有答话。
“朕若是不出宫耍一趟,都不知邺京的物价因南边的洪灾连带,果蔬之价涨了十倍不止,邺京尚且如此,临州和允州的百姓现今还吃得起粮吗!”
魏绎咄咄逼人,低声一喝:“庾学杰!”
户部尚书庾学杰一哆嗦,低着头出列:“臣……臣在!”
魏绎随手掀了一份邸报,劈头盖砸在了他脑袋上:“你户部的这些糊涂账目,究竟是怎么做出来的?你心中可有分寸!”
庾学杰乌纱帽被那邸报都砸了下去,他立刻捡起来戴好,跪了下来,声音颤抖:“皇上恕罪,臣、臣确有失察之责!”
“好一个失察之责。”魏绎看向燕鸿:“燕相觉得,庾尚书此举仅是失察么?”
燕鸿淡淡瞥了眼庾学杰,道:“户部办事不力,邸报造假,欺上瞒下,尚书该交由刑部审办。”
庾学杰一愣,公然起了哭腔:“燕相!燕相,下官一时疏怠,日后定……”
“但不知皇上是从哪里得知的消息,说临州与允州发了大洪?”燕鸿话锋一转,稳声说道:“老臣这几日并未接到两州呈送通报灾情的急函,满朝文武也不曾听到半点风声,不过临州与允州近日多雨水倒是真的。至于邺京民间的物价上涨,怕是另有其因。”
满殿的官员暗声唯诺,悄然应和燕鸿。庾学杰的心也陡然落了下来。
灾情一事,分明是有人要刻意隐瞒,想要只手遮天。临州允州相去邺京千里之远,就算是有官员曾听到了风声,如今也不敢招认呈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