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鸿与柳佑离了昌英殿,乘车前往相府再行议事。
雨水始在窗檐乱跳。燕鸿面色晦暗,闭眸静听雨声。
柳佑打量他的面色,进言道:“燕相,恕下官直言,商珠既已与您离了心,眼下也无悔改之意,又何必再留她在昌英殿。昌英殿诸生虽是一心修订古籍,不问朝堂纷争,可留着她终是个隐患。”
雨水渐大,燕鸿置若罔闻,问:“莱海那边消息如何?”
柳佑敛目,从腰间拿出了封密报呈上:“潜入邺京的那几名倭寇只是幌子。此去允州,他们的人混入灾民之中,下官已与他们暗中谈妥了价钱。”
燕鸿看过后,称许道:“你办事确有神效。先前为胡轶办事,着实是委屈你了。”
他这话间暗藏威慑。
像柳佑这样的人才,是他手下亟需的。可他分明是个有锋芒有野心的人,甘愿在胡轶那种泥鳅手底下讨日子,实在是蹊跷。
科举虽复兴,可选拔制在启朝也已实行了七年,柳佑这七年就在邺京,但凡有想冒头的机会,早已平步青云,何须要等到现在?
柳佑谦逊一笑:“下官卑贱,没有一步登天的命。能受燕相赏识,得了中书省的好差事,已是不敢想的荣耀。”
“无论如何,这批货还是得尽快撤离邺京。近来朝中在依例大肆筛查库房,皇上恐已起疑心。”
燕鸿想到了什么,又肃声叮嘱道:“等这笔钱银一到手,务必先发往允州、临州安抚受灾之民。每户发二十两,若有家中之人在灾情中丧生的,还得按人数再发下十两。此事到时就由你亲自去办,不可懈怠。”
“是。”
柳佑顿了顿,皱眉道:“不过此次允州的灾情能稳下,林荆璞却有不少苦劳。下官没能杀了他,那岑谦又是个以民生为重的父母官,恐怕此次灾情过后,他已被林荆璞收买。”
燕鸿迸出一丝冷笑:“无妨,让他们先胜一招。”
柳佑应和笑着,低头恭敬,视线却落在了极高处,对燕鸿道:“待三郡一灭,林荆璞便是头毫无用处的孤狼。皇上贪恋他的美色,又能到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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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州的洪潮已彻底退了,冯卧回京复命后没过多久,便是十月初五的国典。
魏绎为了祭祀大典事先斋戒沐浴了七日,可他实在是不大诚心,途中偷了好几次荤。
辰时未到,魏绎今晨便被宫人催着强起。林荆璞也熏了香,要同他前去观摩大典。
“好香,”魏绎还在穿戴,去闻他的肩:“你熏的是什么?”
林荆璞也低头闻了下自己的宽袖,清冷道:“是青檀吧,云裳挑的香,我不懂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