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鸿颔首,语气偏沉:“皇上同林荆璞待得久了,手段多少也学会了一些,比先前更为阴损。”
管家费解道:“可这柳大人先前不是常来相府走动,若如此,燕相可要提点他一下?”
燕鸿眸子稍深,嗤笑了一声:“柳佑是两头忙、两头帮、两头坑害,他当时要在邺京崭露头角,我已帮了他一把。如今想来,他是要在邺京搅糊一锅粥,为他的新主子杀出条血路。皇上现下急调他去凉州,那势必会逼得他出招。”
“小人倒是越听越糊涂了,这柳佑到底——”管家的话一时被那几个孩子的歌谣声打断了。
“天神怒,震金佛。天神愤,坠飞燕。红檐底下留完卵,鸿运降福又一春,又一春。”
孩童们唱着歌谣,手举着风车,笑着在燕鸿身旁追逐嬉戏。
燕鸿无意听见了,神色渐渐凝固。
管家也只听到“坠飞燕”那三个字,心中料想不好,打量了燕鸿一眼,只手便过去凶狠地打掉了一只风车,冷声训斥:“都是些不长眼珠子的蹄子!这歌从哪学的,可知道是什么意思,就敢在燕相面前胡乱唱!”
这几个孩子都是下人养大的,最懂得察言观色,皆屏声在主子面前跪了下来。
其中年纪稍长的一个女孩护着身后的弟弟妹妹,小声啜泣:“管家爷爷息怒,我们都没读过书,只是听外头传唱,觉得好听……才学起来的……”
“外头?哪个外头?”
女孩揉揉眼睛:“便是相府外头……我同我阿娘买菜时,外面的小孩都在唱。”
管家还欲再训斥,燕鸿握拳咳了两声,抬手道:“罢了,叫他们都吓坏了。”
管家这才忍住气,驱赶这些孩子到别出去玩,又好生劝道:“老爷不过是病了一遭,叫那些小人得志,竟还编起了歌谣。”
燕鸿眉心微滞,回想着什么,又将那几个孩子给叫住了,“你们且将方才那首歌再唱一遍。”
“老爷,这……”
几个孩子害怕地面面相觑,也不知要不要再唱。
燕鸿难得面露慈和:“莫怕,我让你们唱,唱便是。唱的好了,还给糖吃。”
他们这才细若蚊声,重新唱了起来:“天神怒,震金佛……天神愤,坠飞燕……红檐底下留完卵,鸿运降福又一春……”
燕鸿屏息听得仔细,听到后面半句,身子不由一瘫,显现出震惊之色。
“住嘴,都别唱了!”管家见势厉声呵止,又在旁安抚道:“燕相,小孩子不懂事,不过是个瞎编乱造的曲子,切莫动了气,御医说您的身子这可是忌讳。”
燕鸿思量不及,胸中一阵气闷,一开口气息有些不稳:“你速速让人……让人前往蓟州打探消息!看看飞捷近日可有回京?”
“少爷?少爷在蓟州好好的,怎会平白无故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