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再直白不过的恶谥。
燕鸿这半生风光,一生跌宕,竟却落得一个如此荒谬的谥号,怪不得他今日就殁了。
“启帝这心肠也太毒辣了些,以后没了燕鸿掣肘,他将会是我们的劲敌。”
云裳叹了一口气,又说:“二爷,燕鸿已死,曹将军已命人加快将这消息传往三郡,告知伍老。二爷也该尽早从邺京抽身才是。”
林荆璞极淡地“嗯”了一声,又下了一步棋。可他忽发觉面前这盘棋又被下成了一场困局,四面皆是死路,白子已被堵死。
百密一疏,他觉得自己是遗漏了其中哪步。
思量间,外头太监通传冯卧在外求见,魏绎早在衍庆殿给他许了最大限度的自由,许他私会外臣。
云裳屏退一旁,林荆璞宣他进了来。
冯卧似乎有急事,一进屋连茶都没心思喝,匆匆作了个揖,道:“二爷可还记得宁为钧上次在凤隆坡办案不当、烧毁军用粮草一事?”
林荆璞颔首,淡淡道:“他替魏绎办事,有魏绎帮忙拖着,先生不必慌忙,何况宁为钧的判文不是一直没发么。”
冯卧拍腿:“嗐,巧不巧,燕鸿一死,刑部就发下了判文,说是要抄家砍头,还得诛其三族!”
林荆璞微愣,“那此事魏绎如何说?”
“怪就怪在皇上的态度。先前皇上还暗中袒护宁为钧,我原寻思着皇上是要找个恰当的时机,赦免他出狱。可谁能料到啊,皇上前脚从相府回澜昭殿,后脚便立即批下了这判文,半句异议都无!君无戏言,布告都已粘贴在城外,五日后便要将宁为钧一家斩首示众!”
宁家一脉经亡国之后,本就人丁单薄,三族便等同于旁人的九族。他如今是启臣,是魏绎为数不多的得力部下,他虽心向着林殷,可好歹面上从未有过背叛魏绎之举。
这样的刑罚,未免有些过于苛刻。
“二爷,你说皇上对宁为钧动了杀机,莫不是要对邺京之内的林殷势力斩草除根,借此威逼于您……?”
冯卧话间觉得脖子一凉,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
林荆璞也说不好。
这一年多来他知道了启朝的不少秘密,魏绎自也因他的关系,得知了不少关于邺京中林殷余党的消息。他们的缔盟已没有继续维持的理由,若魏绎真要借此机会肃清余孽,从宁为钧处下手,也未尝不可能。
林荆璞敲棋深思,这时,魏绎便提着一壶金玉酿,掀帘走了进来。
魏绎鞋底还是湿的,见到冯卧,笑了一声,“冯爱卿也在,正好,留下来一同陪朕吃酒——”
冯卧此刻见着魏绎都觉得一阵胆寒,匆忙行了礼,慢声吞咽口水:“皇上,臣家中还有事,就先行告退,不陪皇上您喝了,您就让二爷陪您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