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天啸坐上皇位后不久,便执意要大行封赏启丰军的兄弟,最少便是从百户起封,这俨然与燕鸿的执政之道背道而驰。新朝初度,倾注了太多人的心血,经不起任何动荡,故而燕鸿杀先帝而扶持其子登基,正是他所选的便捷之道。
可他毕竟下杀手谋害了先帝,杀死了共同开创大业的兄弟,这亦他多年来不敢与外人说的一块心结。
魏绎让燕鸿入土皇陵,存心要让他在地底下永不得安宁,更是警醒威慑他朝中的那帮旧部。
礼部前日便来相府传过话,说司礼监算好了日子,棺椁不宜在灵堂搁置太久,要赶在小年之前入土下葬。于是燕飞捷还未从蓟州赶回邺京,浩浩汤汤的送葬队伍便已占了整条官街。
今日各处城门封闭,只留着南门为出殡的队伍开着。
锣声悲鸣,街上挂满了白帷,雪花般的纸钱俯拾即是。官府虽事先肃清了道,可两边的街坊商铺无不探头而出,观摩着这场新朝以来前所未有的葬礼。
一队赴京的车马也因碰上这样大的场面,而停滞不前。
“伍老,夫人,据说是撞上了给燕鸿出殡的车队,如今这东、西、北三门都一时走不通了。”
伍修贤长须及胸,一身熊腰虎背却看着清挺,毫无强扈之色,他摘下了草帽檐,面上尽显不容直视的威严:“南门应也走不了,城内的人也出不来。”
那名手下说:“邺京是国都,当年执掌城门禁令的正是我兄长,就连圣瑜皇太后下葬时,也不曾有过这样的做法竟只开一道城门。伍老,眼下接二爷要紧,不如我们——”
伍修贤抬手制止:“一朝有一朝气象,启朝不可大殷同论。在未确保阿璞安全之前,不可轻举妄动。听我号令,退二十里至乔板坡先与毛将军汇合,明日再进城!”
“是,伍老!”
……
送葬的车队正从廊春坊门前经过,林荆璞独身在二楼雅座喝酒,闻见丧乐望向楼下时,眉头不由轻拧起来。
这几日他未能及时得到宫里的消息,以至此时才知道燕鸿是今日出殡。他稍犹豫了一番,料想恐怕是等不到人了,便暂且搁下了手中的那杯太禧白,欲起身下楼。
不想却在楼梯上迎面撞见了魏绎。
魏绎穿着一袭玄黑长袍,连同衣祍上的短绒都是黑的,冠上的玉却白得发亮,剔透得不像寻常翡翠,倒是与此时街上十分应景。
他见到林荆璞,并不惊奇,像是有备而来:“小官人怎么一个人躲在这喝闷酒,又怎么不喝完,便急着要走,还记得这家的酒得十贯一壶,可不便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