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容宸不在,李行之不在,连梁砚文都升职去了杭州,严曦逍遥快活了大半年,险些连府里的门朝哪儿开都忘了。尤其是听李游芳说蔺容宸登基做了皇帝,更是开心的不得了,这下他再也没空、也不屑来管自己了。
十月底,院中绿植渐枯,数日阴雨绵延,风声如吼。夜半醒来,严曦总觉着心神不宁,似要有事发生。未过几日,刘顾纯差人送来讣文 李行之于北海病逝,另附绝笔书信一封。
砚文、云昕:
祖父大限已至,恐无缘再见,未料那日一别,竟是永诀。人生百年,终归一死,你等不必伤怀。
祖父知砚文直谅不阿,落落寡交,而云昕向来我行我素,落拓不羁,恐日后命途坎坷,颠沛流离。虽已有安排,但人情冷暖,世事难料,你兄弟二人当相互勉励,相互扶持……
事情来得太突然,严曦握着信,一时如坠云里雾里。待回过神来,心中五味翻杂,泪落不止。“怎么会……怎么会这么突然……”好在谢松林一直守在一旁宽慰劝解,要他节哀顺变。
“我要是知道会这么快……会这么快……我就不瞒着他了。”严曦跪在连夜布置的灵堂里,失声恸哭,“我知道我肯定要去京城,就算为了他和兄长,我也要去……可总想着能晚一天便晚一天……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离开了……你也看到了,他明明身体硬朗得很……骂起我来,声音能传出半个姑苏城……为什么不到半年……”
谢松林拍着他的肩,低叹一声,“世事难料,你也不必过于自责。这个时候更要化悲痛为力量,照顾好你兄长,否则李太傅九泉之下怎么安心?”
等梁砚文从杭州赶来,刘顾纯业已扶柩回到姑苏。兄弟二人扶灵痛哭,相顾无言。
送葬那日蔺容宸悄然赶来,默默跟在队伍之后。等灵柩入土,众人散去,他才上前焚香祭拜。梁砚文先瞧见他,连连摆手,嘴唇一张一合,无声地说着:“不可,不可。”
见蔺容宸似有要跪的征兆,他情急之下将严曦一把拉起,推到蔺容宸面前。严曦猝不及防地撞上蔺容宸的胸膛,本就悲戚的神情更添了一丝茫然,“兄长这是……”
蔺容宸一身素衣,神色清淡,对严曦如此反应已见惯不惊了。
“皇上。”梁砚文无声道。
“皇……皇上?”严曦大惊,用力朝蔺容宸撞去!蔺容宸被他撞的趔趄,摔了个狗吃屎,顺着山坡一路滚了下去。
“……”
梁砚文见他一路畅通无阻地滚到山底,脸上血色全无,肝胆俱裂地朝严曦比划,“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我一时心急……”严曦愣愣看着那团白色的身影越滚越远,一脸茫乎不解,“谁知道他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