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骧再次将注意力放在了那几把短弩上。
他是锦衣卫头头,在军中也待过几年,可时间不长,只是知道这弓弩是军中使用的,并不知道是哪个地方。
上面的各种标号印记全部都被磨掉,想要在短时间之内查清楚并不容易。
毛骧搞不明白这弓弩的出处,可有人知道。
当今魏国公徐达,说一句难听的,几乎统领过各种各样的兵马。
统领的兵马多了,见识也就多了,对各种各样的武器也都比较熟悉。
所以毛骧,就打算带着这些短弩去拜见徐达。
徐达本来对毛骧这种人是持避而不见的态度,可现在毛骧已经找上门来了,所以就只能见一面。
在前厅,徐达高坐上位,一脸冷淡的看着坐在自己不远处的毛骧。
“不知毛大人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只是淡淡的一句话,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
毛骧却是一副谄媚的样子,笑眯眯的道:“今天拜见魏国公,是有一事相求!”
“有什么事就赶紧说吧!”徐达一副烦躁的样子。
毛骧不敢耽搁,急忙让站在大厅门口的手下,将那短弩拿了过来。
毛骧走到门口,从手下的手中接过短弩,又来到了徐达的面前。
将手中的短弩高高举起,一脸真诚,“魏国公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对各种武器军备了解甚多,今日下官求见,是想让魏国公帮下官看看,这短弩到底出自什么地方?”
“呵呵,你这人真是胆大,竟然驱使到我的头上!”
徐达冷笑着摇了摇头。
别看徐达平时和陈松有说有笑,但别忘了他是大明的魏国公。
就连蓝玉这般嚣张狂傲的人,在徐达的面前都要低下头,更别说只是一个小小的锦衣卫指挥使。
徐达本来想要拒绝,可一想,这短弩和陈松有关,及时查清凶手是谁,对陈松也有好处,所以就没有再拒绝。
将毛骧手中的短弩拿了过来,仔细的查看。
也没花费多长时间,徐达就已经猜出了短弩的来历。
金陵地处南方,空气湿润,临近大海,在弓弩和弓箭制造的时候,采用的粘合剂大部分都是鱼胶。
而北平地处北方,大冷寒天,如果粘合剂不行,弓弩和弓箭很容易开裂。
北平那个地方,几乎没有鱼胶可言,所以采用的粘合剂基本上都是一些用牛皮或者其他材料熬制成的胶。
如果只是普通人,很难发现这两种粘合剂之间的差别。
可徐达是谁?这么多年把玩过的弓箭或者弓弩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再加上又在北平驻防了那么长的时间,也熟悉这些弓箭弓弩的制作流程,所以这弓弩上手的短短时间之内,徐达就已经分辨出了这短弩来自何处。
“这短弩上面的各种标记全部被磨掉,但他千算万算,都没有想到,我会通过这些东西看出这短弩的来历!
这弓弩来自北方,其形制虽然和京营当中配备的弓弩差别不大,但也有一些微小的差异。
当年我在北平驻防的时候,也使用过北平军中的弓弩,眼前的这把弓弩,和北平军中的弓弩甚是相像!”
徐达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什么过多的反应,可听在毛骧的耳朵当中,就像是天上惊雷一样。
北平,军中。
这两个词语,在毛骧的脑海当中不停的涌现。
北平是什么地方?北平是燕王朱棣的地方。
毛骧下意识的就以为,眼前的这弓弩是从朱棣的军中流传出来。
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气,忽然身体开始颤抖,如果真的是从朱棣军中流传出来的,那么这件事可真的就是捅破了天。
不敢再深想,急忙朝着徐达行了一礼,带着弓弩匆匆离开。
几乎是飞奔而出,停都不敢停,直接往皇宫跑去。
这样的事情要在第一时间通知给朱元璋,这已经不是毛骧能够控制的了。
先是当朝侯爷,现在又和当朝亲王联系上,这可真是要了亲命。
看着近乎屁滚尿流的毛骧,徐达也开始担忧。
毛骧心中的想法,徐达同样也有,只不过没有毛骧那么严重罢了。
……
御书房中,毛骧甚至将那弓弩带了进去。
只不过面见圣上的时候,一般情况下是不允许携带武器的,不管什么武器都不能带。
这还是在请求了朱元璋之后,才将弓弩带进去的。
而且还有一个条件,那么就是拆掉弓弩的弓弦。
就算将弓弩的弓弦拆掉,可他本质上的那些东西就不会改变。
毛骧站在御书房中,将手中的弓弩高高的举起,说道:
“陛下,臣现在已经掌握了不少的消息。魏国公是天下第一的将领,统领天下兵马无数。
而臣所得到的这个弓弩肯定是军中而来,所以就去找了魏国公,想问一问魏国公,看这弓弩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流传出来的。”
“怎么说?”朱元璋盯着毛骧手中的弓弩。
“回陛下,臣不敢说!”毛骧的脑袋埋的更低了。
朱元璋微怒,呵斥:“让你说你就说,一句不敢说,又在想什么?”
毛骧不敢再隐瞒,将徐达说的那些话全部重复了一遍。
朱元璋也开始惊讶,也下意识地将这些事情往自己的儿子身上下。
也不怪老朱这样想,实在是一想到北平就想起了自己的儿子。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事实在扯淡。
如果之前的那些想法都是对的,那么老四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
首先,老四和陈松的关系不错。
几乎只要老四到达京城,就会去找陈松,如果说是老四刺杀了陈松,那朱元璋是万万不信的。
再一个,他们两个之间并没有什么利益冲突。
老四和文人也不对付,没有做出这种事。
“你是怎么认为的?”朱元璋看着面前的毛骧。
毛骧又是刚才的那个样子,“臣不敢说!”
“什么不敢说?你赶紧说,别总是一副这种样子!”朱元璋呵斥!
“陛下,臣以为或许和燕王殿下有关!”毛骧语气有些颤抖地把这话说了出来。
这话可是惹恼了朱元璋,还真的和自己的儿子扯上了关系。
朱元璋愤怒的走了下来,走到毛骧的面前,抡起胳膊,一个大嘴巴子就朝着毛骧的脸上抽去。
“你说的这些话过没过你的脑子?你觉得,俺是不是年纪大了,好骗了?
一个是俺的儿子,一个是俺的女婿,而且他们两个的关系素来不错,你现在竟然说他们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你是不是在找死?”
脸色开始阴冷,又是一个大嘴巴子抽了上去。
老朱就是如此接地气的人,心里不爽就是要揍。
而且必须要亲自揍,只有亲自打人,才能够发泄心中的愤怒。
毛骧傻了,他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不停的朝着朱元璋磕头,告着罪。
此时的毛骧有些后悔,不应该将这些话说出来。
“难道北平就只有一个老四吗?俺记得北平的兵马,可不全都归老四管吧,你说的这些话到底有何居心?”朱元璋居高临下,身子前倾,身上的杀气宛若实质。
毛骧的额头紧紧的贴着地面,身体不停的颤抖。
毛骧现在只想给自己几个大嘴巴,他后悔他没有想到这些。
也是,像毛骧这种人,一般情况下都会将事情往坏处想,又怎么可能会往好处想呢?
也就是放在了朱元璋的手中,如果是其他的皇帝,恐怕大概率也会怀疑自己的儿子,朱元璋会怀疑自己的儿子吗?他不会,尤其是这种事情。
毛骧连连求饶,听在朱元璋的耳朵当中却是如此的聒噪。
提起一脚将毛骧踹翻,指着毛骧破口大骂:“动动你那猪脑子想一想,老四怎么可能会刺杀陈松?竟然还将事情往这方面引,到底是何居心?
难道就想不到,和北平的那些卫指挥使有关吗?真是废物,如果你没有这个能力的话,那就将这个位置让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