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嘴锄穿透沙土,碰到棺椁,发出一声脆响。
亲卫收拾了杂土,将小小的棺材抬了出来,临开棺了,君子游的身子却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
撬棍被打入棺盖的缝隙间,清脆而冰冷的响声,每每入耳,都会让他打个激灵,崩溃的将两手插入发间,想逃,却逃不掉。
萧北城温热的手捂住他的双耳,从身后搂紧了他,稍稍低头,便能吻到他的颈子,温热的触感,熟悉的体温,多少给了他坚持下去的勇气。
最后,随着一声闷响,棺盖被推开来。
经过确认,棺中并无尸骨,只有一件小孩子穿过的衣裳,很显然,是座衣冠冢。
“二十年啊……王爷,二十年。谁来偿我失去的青春呢……”
回到老宅中,君子游愣愣坐在床榻边,念叨的依旧是这句话。
这个时候,萧北城倒是情愿他先前的遗症还在了,就这么糊里糊涂的昏过去,好好睡一觉醒来,那个永远不会被现实击垮的子游也就回来了吧。
越是该糊涂的时候,他就越是清醒,老天永远以最残酷的方式折磨着善良而无辜的人。
萧北城守在他身边,一直不敢放开他的手,帮他缓解着身体的颤抖,轻声道:“我知道你很难接受这样的事实,可你须得振作起来,才能查明此事不是吗?”
“不,我不想深究缘由,我知道最后的结果一定是我不想看到,更难以接受的,我情愿没回姑苏这一趟,永远在我爹的谎言里,像个傻子一样无忧无虑的活下去。”
他木然说出这句话,眼中神采彻底黯淡下去。
萧北城非常熟悉这种感觉,便是三年前经历了那人离世的自己,被那种深入刻骨的绝望与痛苦逼到绝境,才呈现出的行尸走肉状态。
外界发生什么,对他而言就是不痛不痒,哪怕天塌了下来,也能心无波澜的等死。
“子游,你现在不该胡思乱想,该好好睡一觉才是。”
“王爷说的对。”
一向讨厌喝苦药的他,居然会乖乖饮下那人喂来的药汁,眉头都没皱一下,仰头一饮而尽,便躺在床上,合眼睡了去。
萧北城心中不安,请柳管家帮忙照料那人后,便去了老宅后院,站在昨日小黑发现了木箱的地方,叼着烟杆,垂眸静思。
沈祠察觉到气氛诡异,小心问了句:“王爷,是有什么不对吗?”
“猫的嗅觉,比起狗来如何?”
“那自然是比不得狗的啊,也没见谁家看家护院养两只猫啊,那不是闹了笑话。”
“所以足有四年没回到姑苏的小黑,凭着记忆与气味找到了君家埋藏旧物的地点这种可能有多大?”
“应该不太可能吧,我跟小黑也玩了几年,了解它的习性,他平时都很乖的,就是喜欢上蹿下跳,只有拉屎尿尿的时候才会刨坑,一般都不会乱挖的,又不是属狗的……”
沈祠觉着这话不大对劲儿,顺着这个思路又推理下去,“会不会这里其实是一块尿尿的风水宝地,所以……”
萧北城冷冷瞪了他一眼,他便把余下的话吞了回去,不再胡言乱语了。
那人俯身,随手折了段树枝挖着土坑,从中翻出了一些已经干硬的碎叶片,察觉到异样便让沈祠把小黑抱了来,拈一丁点儿碎末撒在它小鼻子前,小黑便兴奋的满地打滚,还嫌给的不够,掘地三尺也要挖下去。
“果然。”
“王爷,这个东西会不会就是诱导小黑来挖坑的啊?”
“你学聪明了。从中挖出的木箱跟里面的东西都是货真价实的老物件,可你说这叶片有几分新?”
“该不会是有人知道先生会回来,所以把东西埋在了小黑容易碰到的地方,借此来引人注意?”
萧北城把烟杆恰在指尖,摸了摸小黑的头,“算算年纪,它也不年轻了,宠物饲养不当,寿命通常只有三四年。这个人知道小黑还活着,认定本王或是子游一定会把它带在身边,并布下这个局,一定对我们非常了解,不是在京城时就被人盯上了,便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