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没有听到他的命令,那枪兵还未收手,招招式式都是逼命,眼看一枪刺出,就要将萧北城捅个对穿,柳于情一跺脚,直接将方才用来威胁沈祠的短刀飞了过去。
“叫你停下你听不懂吗!!”
枪兵察觉到来自别处的威胁,为避开凶器,不得不向后退去,拉开了与萧北城之间的距离,看着二人终于罢手,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萧北城轻叹一声,瞥了眼左臂被刺的伤口,一蹭流到手背的血迹,不以为然地将袖子放了下去,转而望向那面对手无寸铁的对手,也能酣畅淋漓斗上一番的枪兵,嘴角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陆将军,你手下留情了,到底是对我心软了,还是宝刀已老呢?”
“啧,你这小子太不识好歹了,多少花拳绣腿过几招意思意思,你这样子,让我的老脸往哪儿搁啊。”陆随风耸肩一笑,丢了手里的长枪,此前的满身煞气荡然无存,俯首屈膝抱拳,毕恭毕敬地行了礼,“末将参见缙王。”
萧北城已经许久没有插手过官场的事,与文武官员疏远已久,许多人的长相都记不得了,但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三年前他被禁足府中,得知君子游病危的消息时,是谁在风雨中顶着被降罪的压力,为他打开城门,放他去见了那人最后一面。
陆随风,赤牙卫统领,亦是守城将军,当年曾奉羡宗之命暗中保护林溪辞远离东西厂威胁的少年暗卫,如今不惑却依旧硬朗的传奇将领。
陆随风耸了耸肩,“别因为我的名字而对我有什么奇奇怪怪的偏见,碰巧跟叶随风同名这也不是我的错,如果非要给出个理由的话,我觉得是那老家伙学我的。”
“陆将军,我很想和你叙旧,但现在不是时候。”萧北城从怀中抽出太后懿旨,旋即陆随风脸色一沉,算是明白了他方才步步紧退,不肯交手的原因。
“太后懿旨,大理寺卿司夜与妙法教勾结,目无王法,残害百姓,按律当诛,命赤牙卫速去围剿,胆敢抗命者,杀无赦。”
“末将领旨。”陆随风高声应道,从萧北城手中接过懿旨,果然与他说的不差分毫。
“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大理寺卿究竟为何跟妙法教扯上了关系,但既然是宫里的旨意,末将就必须遵从。”陆随风收下了卷轴,但在交给手下之前,他又将东西递回了萧北城面前,此举令人心生疑惑,就连后者也担忧中途生变。
两人相视相持,少顷,陆随风起身,与萧北城的视线保持平齐,沉静发问:“只是,为何下令的人是太后?按照规矩,赤牙卫当听从皇上与虎符调命,照理说,这不合规矩。”
萧北城猜到说服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将军可能并不是件易事,其实陆随风并不在乎什么狗屁圣旨或懿旨,需要的仅仅是一个出手的理由,他并非不想救人,只是需要一个说服他的合理借口。
“陆将军,”萧北城沙哑开口,“人命关天……”
“他君子游的命是命,难道我赤牙卫兄弟的命就不是?他在司夜手里,出了事也不过损去一人,但您可知为了救他会有多少无辜弟兄搭上性命?他们也有父母妻儿,也是一家支柱,缙王您不是在给我交代,而是在给他们的一家老小一个合理的解释。”
陆随风摊开两手,指着身前身后以及城楼上蓄势待发的赤牙卫将士,手持懿旨,将其放在副将手中,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洒脱,显然并不为这一纸诏令所动。
“我不需要您长篇大论打动人心的演讲,您只需回答我,救一个君子游,于苍生百姓,何益?”
“为民除害,益在千秋,至少在此之后,你们的父母妻儿,不会再受人蛊惑,迷蒙无知地成了别人杀人的工具,惨死后还被强行塑造成他人的信仰。这个理由,够不够?”
陆随风张口,还未回答,就听身后有人说道:“如果嫌不够的话,我这里还有能让陆将军无法拒绝的筹码。”
黎婴被江临渊推着缓缓而来,玉白的指间把弄着半片显眼的纯金伏虎,正是帝王将相用以调兵的虎符。
“在下不才,承蒙皇上厚爱,章将军死后,他生前掌有的虎符就落到了我手上。按说虎符合二为一,方能调遣军队听命,可我觉着,只是让赤牙卫营救人质这种小事,应该不需要皇上亲自把另一半也送来吧?”
陆随风并无刁难之意,在萧北城说出他的理由之后已经决定出手相助,黎婴的到来让他心里越发有了底气,身心愉悦地对部下发号施令:“走了弟兄们,抓人去喽!出事全由缙王和相爷顶包,咱放心大胆去拿人喽!!”
他都恨不得跳起来搂着一干出生入死的弟兄把司夜当场拖出来游街,自然无暇顾及背后的萧北城与黎婴用怎样复杂的眼神对视。
缙王满眼看穿了一切的沧桑:“假传皇命……黎相这罪名,足够凌迟了吧?”
“是吗?我好怕啊。”黎婴一脸浮夸,把自己都逗笑了去,乐了好几声才敛容正色,“所以,缙王可得在我被推上刀口之前,解决了那个会要我命的狗皇帝啊。”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各位看文的小可爱鸭~
第240章 疯魔
静……太静了。
死寂的暗室中,血滴坠在水面的空灵声响异常清晰,一颗颗珠圆玉润的精血融入池水,翻动着烟罗般柔软飘逸的长尾,扭动身躯,将骇人之色散于其中,一点,一滴……整池清水都染成了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