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冠剑行 姬诺 2488 字 5个月前

晁晨想起方才叫破玄机的繁兮,正待详问,却猛然发现那黑衣女人和沉默弓手在他四人围着老爷子时,已悄然退开,径自朝人蛹走去。繁兮向着后方,对攀到高处的应无心比划了一个手势

射!

箭矢如流星飒飒,穿过白茧,扎在人蛹心口。渐渐地,伤口涌出黑血,一路腐蚀白丝,淌到地上。那样子,像极了躯壳被活生生剥开。所有人都起身回头,只见蚕蛹里的女人衣服仍旧完好,秽物染过右衽,却仍清晰可辨绣着的凤麟纹。

“左腰下两寸。”繁兮指挥,朗朗高呼宛如坐镇沙场的女将军。

应无心张弓搭箭,公羊月几乎同时拔剑包抄,奈何他早有防备,贴墙疾走腾跃,凌空又挽弓连着放了两箭。

第一支羽箭被从中劈开,力分两侧,一别为二,并没有伤及人蛹的肌肤,只单单将白丝抹开,而第二支冲劲儿锐减,只锉断腰带上系着的绳带,落下一只弯月 。

“霍 ”

剑风追来,应无心落地,举长弓硬吃了一招,只闻弓断弦铮,雪色从刃停在他额前,削去一缕碎发。

“你再走一步,我就杀了他。”公羊月反身向后,将剑柄交换至左手,压住应无心的脖颈。

繁兮打了个摆子,没有停步,浑似个孤胆英雄。她将头埋得很深,又猛然抬起,咧开嘴,似哭若笑:“你杀了他吧,不然谁都出不去。”

应无心把残弓砸在地上,不可置信道:“你答应过我,只要我告诉你这里的机关,你就跟我走的!”

“是你告诉她的?”公羊月拧剑,将人往回拦。

面对应无心的质问,繁兮一语不发,但黑衣衬托下的背部曲线却明显一紧,她害怕,却不敢言,更不敢回望他的眼睛。

那是个不善言辞的男人,不说话时,存在感极低。

繁兮知道,有她的地方便有他,他像影子一样无所不在,总是叫人安心,即使这朝夕相伴的十年来,他们每日相见不过草草几面。这样的感情超越了世俗的轰轰烈烈,如流水一般绵长,缺了谁都不完整,拿起来便不可能轻易放下。

“这本就是我该做的事情。”繁兮绝望地闭上双眼。

公羊月什么时候肯跟人多费口舌了?打从他开口问第一句话起,晁晨就隐隐感觉,他绝不会动手,登时有些情急。这女人连相伴多年的应无心都可以放弃,若真是一腔孤勇,谁又拦得住?

千钧一发之际,晁晨低头晃见双鲤,急中生智,拍了一把小丫头的胳膊,捎去眼色。

双鲤意会,想着替公羊月分忧,自斜地里快冲上去,抱住繁兮纤腰不放:“繁兮姊姊!”若她再迈一步,双鲤必然会被牵连。

繁兮艰难地转过头,怔怔瞧着双鲤,长叹一声。

“姊姊!”

“傻姑娘。”繁兮双目泪涌,半蹲在地,替双鲤把碎发别到耳后,随即看了一眼晁晨,眼神复杂,“先生这又是何必呢?”

见她心软,晁晨知押对了宝,心间悬石落地,不由面露慈悲:“姑娘想舍生取义,也得我等愿意才行。”

“舍生取义?”双鲤纳罕,“为什么?”

繁兮没说话,应无心替她答:“出去的机关就在人蛹之下,必须由人动手开启。”方才箭矢拉开的细口慢慢合上,瞧这样子,只要有人靠近,便会被那些可怖的白丝吞噬,开机关,便意味着有人牺牲。

话本子里常说侃,不怕没人牺牲,就怕诸豪杰争抢。

还真有这么傻的人。

双鲤晃着繁兮的胳膊,意在寻问,但她咬紧牙关,始终不承认,而攥着的右手忽然松开,袍袖里落出一只一模一样的弯月 ,尾部的金丝流苏随她身体晃动

“本就是受人所托。”

“什么托付,比命还重要?”双鲤抓着她的手,拼命抠她手指上缠着的绶带。

繁兮不动声色避开,温柔地抚过小姑娘的头发,替她将兜帽扶正,又系了个相思结,眼中满是母性的光辉,和初见时的冷酷尤是判若两人:“斋主对我,乃是知遇之恩,而托付之人于我,却是再造之恩。乖,回去吧。“

说着,她的手慢慢展平双鲤衣袂的褶皱,顺势抚摸过腰间挂着的蝶孕宝珠和白色羽毛。

那一瞬间,双鲤觉得鼻塞心梗,难过非常,想也没想拍开她的手,将宝珠扯了回来,大叫着拒绝:“不!除非你跟我们一起走,就算是为了机关,也可以想别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