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冠剑行 姬诺 2351 字 5个月前

……如果他都不是魔头,那自己坚持这么多年的意义,是什么?

晁晨不敢想,与固有印象的背道而驰,真实与虚妄间空洞的差距,还有层层信念的瓦解,会将他生生撕碎。

“为什么?”晁晨极其艰难地问出这三个字。

公羊月看着他那张快拧着一团的脸,嘴硬道:“你想多了吧,我只是突然来了兴致,想试试看,当好人是个什么滋味。如你所见,多么憋屈,还是做恶人的好,想要什么就直接抢,亏了谁也不能亏了自己,哪有比活下去更重要的事情。”

晁晨急道:“公羊月,我没跟你开玩笑!”还有半句话藏在心里,便是那答案对他晁晨来说很重要。

“我也没跟你开玩笑。”

四目相对,谁也不让,谁也不走。

公羊月低笑起来,他突然有那么一点佩服晁晨,极恶不易,极善也不易,生死面前还能舍己为人,确实应该尊重,即便自己并不认可他的道。不得不说,如果这件事落在晁晨身上,他一定会毫不犹豫让出去,只要这个人的价值大于自身,只要自己觉得有意义,即使他先得到。

牺牲自己,真是个艰难的抉择,毕竟凡世芸芸众生,大都不过平安君子,危难小人。

但他不会夸,当着面他只会骂:“晁晨,你是个傻瓜。”

“公羊月!”

公羊月收剑,一脚踏入黑暗,口中满不在乎:“我只是觉得,只有我自己才能决定,我是什么样的人。”

白星回翻到旗杆上,冲着公羊月离开的方向喊:“表哥,滇南是咱家的地盘,我还就不信了,这事儿非得办下来!”

话音刚落下,孟不秋抬手,小臂往杆子上一靠:“你下来,有话说。”

不过一句话,不可一世的少教主瞬间偃旗息鼓,灰溜溜跟着人离开。双鲤为这雷声大雨点小嗤之以鼻,捡起落在地上的包,掸掸灰,抱在怀中寻了块大石头闷坐生气。

没多久,一把剑挑了过来,托在眼前的小酒杯中,装满蜜酿。乔岷隔着老远,干瘪瘪道:“甜的,不哭。”

双鲤没接,心想:自己哪还在哭,又不是爱哭鬼。

乔岷一根筋,又固执地把杯中物往前送了送,要不是他手稳,便该撞翻在人下巴上,双鲤无奈,取来一口饮尽,猛然反应过来,他口音有异,不是哭,而是苦。

可他哪里知道,尝过了甜,就更吃不下苦,还不如一直泡在苦酒里 对现在的老月来说,最大的杀招不是世人的恶意,而是人间的善念。

双鲤红了眼睛,戳着心窝子说:“可心里苦啊,十七。”

“我明白。”乔岷哑着嗓子,怕她听不清,像蜗牛一样主动小挪了两寸,“我也有,很想舍命以待的人。”

“在高句丽?”

乔岷目光闪烁:“他在等我回去,而我一定会做到。”

“做到什么?”

“救他。”

崔叹凤去找公羊月商量下一步计划,没找到人,却撞见晁晨失魂落魄站在廊下,两眼无神望着檐角的木风铎。

“事情尚有转机。”

崔叹凤单膝在地,捧起地上的残花,攫了 土,在阶下的石缝中将根茎栽了回去。他没经历过晋阳之变,而双鲤和乔岷的转述又残破不全,因而错误地理解了晁晨的表情,只道是失望,还反过来安慰。

公羊月这个人,有种奇怪的魅力,江湖上恨他的恨得要死,可相处下来,又无外乎掏心掏肝。

晁晨像捡回三魂七魄一般,瞬间抖擞精神:“什么转机?”

崔叹凤沉声道:“我虽未经手晏家家主之症,但想来,需以玉骨冰魂斗化药的,必是急症沉疴,且风热入表,时常反复,得即取即用。晁先生可明白?”

“你的意思是,晏家家主也在车队中?”晁晨仔细琢磨,那夫妻俩走得如此硬气,除去家世气度外,想来还有依仗。晏垂虹就算身子骨朽了,但也是成名几十年的一流高手,就算公羊月是武曲星下凡,区区二十载,可能比得过人家一辈子。

若真是如此,天下高手不如自戕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