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冠剑行 姬诺 2613 字 5个月前

晁晨心里萌生怯意,只觉得一阵恶寒顺着骨头往上爬,恐惧涌来,要将他瓜分蚕食,他不敢也不愿意承认是因为公羊月,那样的想法只要有一丁点冒头,他都会觉得可耻,耻于自己向仇人服软。

不,他不能接受,至少现在还无法接受。

“呵,”晁晨呵出一口白气,垂头讪笑两声,等再抬头时,眼中已满是理智和大义凛然,“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铸剑,杀道长的凶手不找了?圣物不找了?《开阳纪略》不用管?叶子刀还有他幕后的推手也不重要?好,那公羊家呢?你不是说一门忠烈,身怀冤屈吗?亏我还……”

听到他的解释,公羊月松了口气,却又很是失落。

“亏我还一直……”

晁晨越是露出那种无辜又委屈的眼神,公羊月越是无名火烧,烦躁难安。他伸手,将人一把推开:“跟你有什么关系!”

“晁晨,我再说一遍,跟你有什么关系!”

一声惊雷在耳,晁晨脸上那万年平和而温柔的笑意终于绷不住,但他还是下意识努力找借口:“我明白,我明白的,敌人在暗,手头的线索又太少,现在最好的做法就是按兵不动,就是……就是静候时机,你铸剑想必也是为了麻痹对手……”

“是吗?”公羊月不屑地问。

那种轻蔑刺痛晁晨,他真想破口大骂“丁桂算什么,我他妈才是撞邪,才会没事帮你说话”。但粗话他一向开不了口,即便是情绪激动的眼下,因而也只是嘴角抽动,深深望着眼前人。

两人就这般无言相看,直到公羊月抬腿要走,晁晨心里一个激灵,破天荒扑上去揪着他的衣襟,连说了三个是。

“是,是,是!”

公羊月没料到他的反应,垂下眼眸,呆呆地盯着那双落在自己胸口的白净的手,不由自主把自己的右手覆上去。

当掌心触碰到手背的沁凉,他清醒过来,狠狠拽开晁晨的胳膊,一字一句道:“你还是恨我比较好。”

“公羊月!”

“不要试图靠近我这样的人,一旦接近,就没有回头路走 ”

城头的梅花纷扬,落在红衣剑客的眉心,像一滴血般触目惊心。晁晨瞳子一缩,很快避开,话已说到这份上,他毅然转身,拂袖与之背向而走。

两人在城门分开,都没有回头。

直到远去不闻脚步声,公羊月紧握拳头,仰头望着青空,目光深邃:“如果你杀不了我,真到了那时,我一定会杀了你。晁晨,你不会成为第二个夏侯真,我绝不再重蹈覆辙,也绝不让任何人成为我的弱点。”

回到魏家院子后,晁晨负气,除了一日两餐,皆闭门不出,直到第二天傍晚,门外响起骚动,乔岷打屋檐飞过带下片瓦砸在阶前,双鲤的尖叫飞过好几间屋子,他这才坐不住闻声而动。

起身欲要推门,可急切了些,小腿不甚在条案上撞了个实在,钝痛钻心,晁晨揉搓着青紫的肌肤,手头书册拿不稳,落在鞋面上,他低头一瞧,这才发现一整日,自己不仅没翻页,还拿倒了书。

“谁拿来的?”

双鲤从石老仆手里接过长剑,急声追问,老仆人却说,东西就挂在门环上,不是他出门倒泔水,还瞧不见,更不要说何人所为,几时所为。

晁晨走下石阶,目光流连在剑鞘上,依稀辨出剑主的身份:“季慈?”

“哦,是那个剑谷的小弟子!”双鲤恍然,下意识把剑往外扔,大声嚷嚷,“老月不在,他们又想搞什么花样!”

乔岷抻手给抓了回来。

利刃出鞘,只见整个剑身上全是干凝的血迹。

“谁的血?这……这什么意思?”双鲤磕磕巴巴地问。

晁晨两指搓弄刃口,将那血渍搓成泥状,摊开给三人瞧看。从血的颜色和凝固的状态看,至少已有两三日之久。

两三日?

双鲤担心公羊月,抬腿往门外冲,乔岷把人拦了回来,推给晁晨,自己飞檐走壁往城中寻:“我记得他们在客栈落脚。”

乔岷到地方,一问才知,人已好几日未归,连住店钱亦没结。

四人围坐商议,晁晨忆起最后一次见到季慈和周碧海是那日跟着出城,结果在城外柳坡林跟丢,见到方婧是在那之后。但接下来的三天,他都一心扑在丁桂身上,即使人在城中,也并未过多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