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先生!”
双鲤等人异口同声地喊。
“谁告诉你的?我不想再听到这句话!”公羊月身子略有僵硬,但很快愤怒地甩开他,没有一丝温柔。
这一次,晁晨咬牙直接绕到他身前,挡住剑锋,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好,那就换一句,你忘了你在滇南对我说过什么,在你明明可以从晏弈和孟婉之手中横抢圣物的时候,你说过什么?”他指天对地,一字一句道,“你说,只有你自己才能决定,你是什么样的人!”
“不是他们!”
他指着那些手忙脚乱,东歪西倒的耆老们。
“也不是她,他,他!”
他指着方婧三人。
“也不是你的敌人!”
他一跺脚,示意横尸的鬼剑人。
最后用大拇指戳着自己的心脏,认真道:“即便是我,也不能决定。”
“即便是你?”
“是,即便是我!我眼不瞎,耳不聋,我会看我会听我会想,公羊月,你这个人说不上多好,但也绝没有那么坏!”
晁晨喘了口气,慢慢展颜微笑,在人人自危或是疑惑的当场,显得有几分诡异:“在去敦煌的路上你说你行事叛逆,与世不容,但绝不会乱认祖宗,你是那么坦然,那么坦荡,你不知道那个时候我有多羞愧难当,曾几何时,我是那么地想要摆脱出身,为了证明自己不输任何人,稍有棋力,便不自量力修书给晏垂虹请他评赞,可我得到了什么?”
他摇了摇头,口气一松:“我其实很羡慕你,能笑着说出‘出身草莽,天地为家’这种话,羡慕你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没有否认过你姓公羊,你是公羊月!所以,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就这般,像这般,继续下去?”
“哗啦”,大雨倾盆而落。
公羊月眼波颤动,怔怔地看着这个他一直不怎么瞧得上的榆木疙瘩。其实晁晨固执,却并不死脑筋,迂腐却并不全是不知变通,就像他说的,他会看会听会想,甚至还会接受自己这样对他来说恨得牙痒痒的人说过的话。
慢慢地,公羊月将握持的剑垂下。
晁晨趁机把左手掖在衣袖后,对身后的老人做了个摆手的动作,示意先走,那些人倒是也上道,悉悉 很快退出去五丈,回头嘴巴一瘪,想评头论足两句,但被身边识时务的给挡了下去。
公羊月歪头,目光落在他荡漾的袖摆上,面无表情:“嗯?”
情急之下,晁晨展开双臂,挥舞大袖,就差跳起来将他挡住。
公羊月倒是没有把他像拨杂草一样拨开,而是朝着他小步走,随后众目睽睽之下,俯身一把将他圈住,轻声说:“把我说过的话偷偷记得那么清楚,想做什么?”
“我……”晁晨烧红耳根,张口结舌,“我,我……”
“我什么?”
他的语气很温柔,像星夜下倒映月影的一泓教人沉醉的清泉。
“我,我有要事和你说,我怀疑……”晁晨厚着脸皮岔开话。
公羊月不满地瞥去一眼,将眉头压下,飞快地比划了个噤声的手势,带着晁晨一旋身,在一众抽气声中将人扑倒,随后反手横剑在背,只听“叮咛”一声,飞来如流星般的长剑刺在剑身上,被弹了回去。
莽草丛中走来一人,戴着和葛大爷一样的鬼脸面具,正拍着手咋舌:“真感人!”
北巴西郡往绵竹的路上,叶子刀受令而来接应,却意外发现江木奴亲临。那个断腿的男人被托在一个足有九尺高的黑面莽汉肩头,尽管他依旧衣冠整洁,一丝不苟,但那双疲惫的眼睛,已暴露过去的星夜兼程。
“黑魁,再快些。”
江木奴开口敦促,三条影子起落穿行,快速奔走于林间。
叶子刀频频回头,发现一双腿载两人的黑影丝毫不落其后,甚至还有隐隐反超的迹象,方才涌起的一丝骄傲,瞬间被碾压得稀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