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冠剑行 姬诺 2297 字 5个月前

靛衣人掀起帘子,不吭声。

臂环大汉跟在青衣公子身后,迟留一步,向方才东子要撞上那位客官离开的方向张望,粗眉压得极低:“那个人……”

靛衣人动了动鼻子:“很重的血腥味。”

青衣公子动作一顿,随即回头,可惜人早不知踪迹,只略有迟疑地开口:“是……公羊月么?”

臂环大汉心宽,把人推搡回座位:“哎呀,肯定不是,他使刀,我刚才晃着一眼,没看错!”

青衣公子心中不宁,思忖片刻后,点了身侧两人:“这个人你们在这儿留意一下,晚间的事我独自去处理即可。”

“可是君……”

臂环大汉刚准备拒绝,被靛衣人盯了一眼,后者抢声点头应下:“是,公子。”

青衣公子只取了案上的茶碗,那醇香酒水丝毫未碰,向两人一祝,宽慰道:“你们不必担心,我自可应付,他虽风头盛,但也不过初出茅庐。”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眼中显出几分无奈,小啜了口茶才续上:“四十八庄的都哭到我跟前,自然要给个交代,此等恶贼,必除之而后快,就是不知道是他双剑厉害,还是我的鲸饮刀更胜一筹。”

臂环大汉颔首:“话是如此,但还是谨慎些好。”

靛衣人随即取出地图,平展在青衣公子身前,三人靠拢就坐,就着图上指指点点,声量渐被压下:“……按我们得到的消息,他若不停留,则会在子时左右过东湖。”

东子候在外间,透过竹帘起伏间的缝隙朝里偷看,座中那人垂眸沉思,时而顿首笑应,光线自窗外照来,照出那侧颜轮廓无比柔和,在配上那翠羽般的眉,璀璨的眸子,和那如雪的肌肤,教东子看丢了魂。

青衣公子似有所感,举眸瞥去,下巴微抬,只笑了笑回应,并没有苛责呵斥。

东子只觉得神思晕眩,心情大悦,赶紧去后厨帮工端菜。

“菜,菜来了。”

像是为显示自己,东子两手将盘碟全托了来,在桌案上整齐划一的摆放,辗转之中,兴奋又勤快地像只不知疲累蹦跳的兔子。

青衣公子见他常年操劳,手心手背皆有皲裂,便热心给了指点:“快入秋了,秋冬干燥,或可试试用鸡鸭油涂抹,我以前在海边……常见打渔人家以此护手。”

东子没想到还能得人关心,忽然跪了下来,一边磕头一边道谢,那青衣公子像是也给惊着了,老半天干晾在原地,最后约莫是以为他穷怕了,叹息着从怀里取了些钱,往他手里塞,又将人亲自搀扶起。

三人都在酒栈里写了房间住下,东子满怀喜悦,时不时敲门送个热水茶点。

往来跑了几趟,耳朵再不好使,也听了些不该听的话去

这一行既非玩乐,亦非省亲,听那口吻,好像是调查公干?莫不是府衙里的人,又或者侠肝义胆的豪客?会不会是来抓捕江洋大盗?此地近江淮三不管之地,倒是生了不少歹人,最是心狠手辣。

晚间掌勺师父煮了酒酿丸子,他见有余,便偷偷留了一盅,趁别的伙计都歇下时,悄悄给那青衣公子端去,不过,他脚慢了一程,刚走出庖屋,便见人披了件单衣,拿着那柄鲸饮刀出了门。

东子觉得可惜,扭头往回走,才走了两步,又见着白日那令他发怵的刀客也跟了出去,不知怎地,他心里闷堵发慌,恐惧有大事将要发生。

要不要去看看?

好在,他头脑还算清醒,犹豫再三先去左右两屋子拍门,想给他同伴知会一声,可无论他怎么叫,屋里都没人应。他放下食盘,悄悄给窗户支开一条缝,里头空荡荡没有一丝烟火气,显然油灯打天黑起便没点过。

东子握着托盘站在阶下,痴痴望着天际,天上有黑影一晃而过,他惊得缩到柱子后,等没动静时才从草木的阴影里探出头来。

鼻尖忽然发痒,他伸手一抹,抹下一夺五瓣梅花。

怪哉!

现今才八月,怎就有冬梅了?这是天有异象,大事将生啊。

东子将手头的物什一股脑全扔在地上,也跟着从那偏门溜出去,门槛后的青石板上落有一护身符,仔细想来,该是那公子边行边拢衣时,打袖口落下的。

自孝武帝广修伽蓝佛寺,请高僧东传佛教后,江左信徒日增,这庙宇里开过光的符 最是灵验,落在此处可见此行不详,东子也深信那神佛之说,赶紧捡来,追上去想还与他,最好能将人挽留下。

以往那些远行的人,出门前碎了碗,落了筷子,多半都会将日子往后顺延一日。